立在殿外的流兒听到殿中沈月煙的輕笑,心中頓時如釋重負。
這些天,太子殿下一直和皇後娘娘鬧別扭,把她們這些侍女也是急壞了呢。現在好了,太子殿下總算不躲著娘娘了,要不然娘娘回了延禧宮又是要抹眼淚了。
她一轉身,腳步輕盈就進了偏殿。皇後娘娘念了那麼久的經文,想是渴了,她得趕快泡一壺好茶端過去。
流兒步履輕巧的將茶水放在了八仙桌上,又退到沈月煙身後為她捏起了有些酸痛的肩膀。
沈月煙欣慰的轉頭,如水的眸子噙著一抹笑意,柔軟的掌心在肩上的女敕白小手上輕輕拍了拍。
桌前的兩人又是說了會兒子體己話,然後殿中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逸兒,今日朝堂上我和眾大臣商議之下做了一個決定。」沈月煙語氣中帶著些許躊躇,終是提起了這個話.+du.茬子。
「什麼決定?」元鴻逸喝了一口茶水,轉頭疑惑的問道。
這幾天他跟母後慪氣,已經好幾日不曾上朝了,現下這些大臣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母後說了,你可不準又惱了去,這都是為了你,為了咱們東元。」沈月煙一臉沉重,似是在給元鴻逸打預防針。
一直默默伺候的流兒現下也覺察出了一絲不明的意味,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一雙杏眸睜的老大,目光焦灼的看著眼前的兩人。
「下月,我便會派使臣去北新商議和親之事。」沈月煙聲音微顫,一雙美目掩著。
「什麼?」元鴻逸驚呼出聲,瞬間站起身來,對著低頭不語的沈月煙嚷嚷道︰「母後,你到底在說什麼?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和親?誰要和親?」
元鴻逸扯著嗓子,簡直氣的炸了毛,他上前箍住沈月煙的肩膀,用力搖了搖,「母後,你倒是說話啊!」
沈月煙終于抬頭,一雙眸子里滿是釋然,「逸兒,你沒听錯,下月我便會派人去北新,商議你和昭華公主的婚事。」
元鴻逸看著自己母後那一臉的堅定,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這還真是一個最好笑的笑話。他釀蹌的跌坐在凳子上,目光斜斜睨著一旁的沈月煙。
「母後,那些大臣不清楚,難道您也不清楚嗎?我怎麼能跟北新的昭華公主聯姻,您難道就不怕露餡麼?」
驚恐詫異的流兒站在一旁緊緊攥著雙手,她焦慮不安的目光在面前兩人之間來回穿梭。皇後娘娘真的做了這樣的決定?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啊!太子殿下真的不能娶北新的公主啊!
沈月煙艱難的張開嘴,她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逸兒,母後知道,可是這也是最可行的辦法了啊!」
她一把抓住元鴻逸的手,將他拉向自己的身體,「你听母後說,逸兒。你在北新密謀刺殺北安煌,朝堂上下傳的沸沸揚揚,我們東元本就混亂,你又處在這樣一個位置,你讓母後怎能不顧及那些朝臣,不顧及你今後的路呢?」
「這次雖說沒捅出什麼大簍子,可是你以為北新會善罷甘休麼?北安煌的手段你又不是沒有見識到。」
她目光灼灼,語氣中也透著焦急,抓著元鴻逸的手指收的更緊。
「所以母後要你娶昭華公主,以表示對北新的友好。況且北安煌這次並沒有為難于你,說明還是不想讓兩國關系弄僵。聯姻,是最好的辦法啊!你若娶了北新的公主,日後那元鴻軒就算和你回來爭這王位,北新也定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元鴻逸雙拳緊握,被沈月煙握著的手腕泛著熱辣辣的疼,他面色冷冽如雪,森白的牙齒緊咬著唇瓣。
大殿里陷入了久久的寂靜,空氣中隱隱流動著緊張的味道,就好似一張拉滿的彎弓,要麼弓斷,要麼箭出。
流兒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背後泛出一層細汗,心中滿是焦躁不安。她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惴惴不安的杵在那里。
元鴻逸起身,甩開了桎梏著他手腕的那只手。他轉過身去,輕蔑的笑了一聲,嘴中蔓延著濃濃的苦澀。
「這是母親願意看到的?」他沉聲說道,一字一句都從牙縫中擠出。
沈月煙瞧著自己空空的掌心,雖然心中有著一千一萬個無可奈何,還是堅定的回答了元鴻逸。
「這就是母親希望看到的。」
元鴻逸好似沒听出自己母親聲音中的無力,他腮幫上下鼓動,面上猶如刷了一層鍋灰。
「那麼,孩兒就依了母後。」他陡然轉過頭,暴戾的瞳孔上罩著一層陰霾。
「不過你要明白,就算是我答應娶那昭華公主,也是決計不能跟她圓房的。」
一直僵在兩人身後的流兒瞪大了雙眼,顯然驚呆了。她沒有听錯吧,太子殿下居然答應了這個愚蠢荒謬的決定。雖然皇後娘娘說的話句句在理,可是這殿中,他們三人心中明明都清楚,對于太子殿下娶親,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啊。
流兒嘴唇合,終于鼓足勇氣問出聲來,「皇後娘娘,太子殿下不能圓房,就算同意聯姻,那北新公主也只能獨守空房。何況,一旦事情暴露,北新不但不會幫咱們,反而是咱們多了一個強大的敵人啊!」她沒敢將事態嚴重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沈月煙當然知曉,但這也是不得已啊!朝中大臣本就對他們母子怨氣頗多,一心想著讓元鴻軒早日歸來,現在那大公主又突然回來,本來順利的計劃被徹底打亂,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啊!
她面色深沉,火紅的丹寇將柔女敕的掌心烙印出幾個泛著血色的月牙兒。
她心一橫,對著滿面陰戾的元鴻逸又是說道︰「圓房的事情你不必擔心,母後早已叫人去尋得那‘迷醉香’,到了那日,你只要滴一滴在那北新公主的杯子里,她就會昏昏欲睡,在自己的夢中完成那事兒,根本不會露餡兒的。」
「好啊,好啊!母後真是想的周到,既然都已經決定了,連那藥都準備好了,又何必再來問我,豈不多此一舉。」
元鴻逸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心中憤恨不已,權利就那般重要麼?為了那個位置她竟然不惜算計自己,難道她忘了原先的初衷麼?
殿中壓抑的氛圍實在讓人待不下去,他一甩袖子,頭也沒回的出了大殿,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