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芷听聞,眼瞼輕垂,心底徒然間一片冰冷,她跌坐在凳子上,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也霎時沒了光彩。
難道元鴻軒就真的沒救了麼?她要眼睜睜看著他跟大哥死麼?
霜凝詩雖不忍心看妙芷失魂落魄的模樣,卻還是硬著聲音繼續說了下去,「芷兒,娘不希望你跟元鴻軒在一起。他雖身為東元九皇子,可是命運多舛,你跟著她終日都要在提心吊膽中度過,娘不希望你這樣。娘會給你尋一個好人家,你的一身,定會好好的。听娘的話,忘了吧!」
妙芷怎麼也想不到,霜凝詩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定定瞧著她的眸子中已是淚水漣漣,也沒有說話,只不住搖著頭。
霜凝詩見女兒這般固執,也沒有再說什麼,她嘆了口氣,原本傾國傾城的臉上也不免有了一絲疲憊之意,她畢竟已是將近四十歲的人了,再怎麼保養得當<,仔細一看,眼角邊的細紋亦是瞧得十分真切。
這樣的霜凝詩,讓妙芷瞧著也有些難受,可若要她離開元鴻軒再也不見他,她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除非她死。
「娘,別的事兒我都會答應你,可只有這件事兒我不能答應。您若是有了這個念頭,那我也就不必在倚南久留下去了。」妙芷說的鏗鏘有力,她的心很簡單,既然現在唯一能救元鴻軒的路斷了,那麼,她希望,接下來的日子,她能跟他在一起,不管什麼樣的風風雨雨她都要同他一起面對才好。
霜凝詩沒料到妙芷會這般偏激,她原本想,就算現在妙芷不願意,可日子還很長,或許在她慢慢的勸慰跟說教下,她的思想會有所改觀。但現在,妙芷已經說出了如此絕決的話,這讓她認識到元鴻軒跟妙芷兩人之間的感情,似乎比她想像的要牢靠很多,她不禁蹙眉,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這種局面。
她兀自起身,快步出了殿外,稍傾,又步履匆匆回來,只對著妙芷道了一句︰「芷兒,不管你說什麼,娘都不會答應你跟元鴻軒在一起的。而且,娘更不可能讓你走。」
說完,霜凝詩也不再理會妙芷,只將面紗戴好出了聖女宮。妙芷剛要追出去,卻被兩名跟團織打扮相同的女子攔住了身子,「小姐,聖女大人吩咐,從今日起,我們便是您的貼身侍從。想必您昨夜定沒有好好休息,所以,請小姐移步回房。」
妙芷望著前面那抹漸行漸遠的身影,又瞧了瞧眼前的兩人,心頭卻是一沉。她的娘,這是派了兩個人來監視她?
暮城,皇宮。
昨日流兒將計謀說完,沈月煙派出去的人夜里就讓「靜心庵」中的清修去佛祖那里報道了,今日一大早,消息便傳到了大公主元語馨的耳中。看來流兒說的很準確,那清修的確跟大公主的關系很要好,不然大公主也不會剛吃過午膳便領著人急匆匆的出了宮門。
兩個時辰後,沈月煙便將守在皇上寢宮外的一眾人等全都處理完畢。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踱著金邊的火燒雲在天際翻騰,那如血的顏色跟沈月煙身上的大紅宮裝一樣艷麗,好似只要輕輕一戳,那顏色便會流下來一般。
沈月煙走進歲康宮時,原本一屋子誦經的僧侶已被關進了宮中的廢殿,連伺候的宮人都是寥寥無幾。她面無表情,唯有一雙眸子定定的望著屏風後的亮黃帷幕,她的心中突然在此時,有了一絲怯懦,可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放手一搏了。
「娘娘,皇上將奴才們全趕了出來,自個兒在後殿候著您吶!」一直伺候在元儀身邊的連公公自那屏風後走出,躬身上前,尖細的嗓音壓的極低,對著沈月煙說道。
只是一瞬間,沈月煙便將腦中蹦出來的疑惑壓了下去,她朝著連公公淡淡頷首,宮裝輕移,向著後殿走去。
龍榻上,一襲明黃寢衣的男子臉色蠟黃,早已是行將就木。听到女子的腳步聲,半闔的眸子輕啟,對著來人勾起一絲笑意,「你來了!」
沈月煙垂下眼簾,對著他依舊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語調不急不緩,滴水不漏,「臣妾參見皇上,多日不來探望,是臣妾的失職。」
男子一記苦笑,她這是在埋怨自己啊!為了他的安全,長姐將歲康宮里里外外都安插了人手,對于她這個皇後,也是處處提防,所以,她瞧他的次數也日漸減少。
「這麼多年,我在你面前從未自稱過朕,唯有你,一心要與我生分至此。」元儀話中帶著無奈,毫無光澤的瞳孔一直望著始終在床榻幾米之外的他的皇後。
沈月煙站起身子,臉上依舊是安安靜靜的神色,只垂首不語。
皇帝早已見慣了她這般清淡的樣子,他凝視她良久,終是一嘆,「你,還是恨我。」
「臣妾不敢。」女子的聲音听在耳中,雖是輕柔,卻不帶絲毫感情,生硬的猶如陌生人一般。
皇帝收回目光,吃力的想要撐起上半身,可折騰了半天也沒能起來,額上的汗滴早已清晰可見,可那沈月煙,始終靜靜的站在一邊,眸光中一絲波動都沒有。
元儀也不再強求,只將身子朝著榻邊挪了挪,用力抬起右手,對著沈月煙的方向伸出,喉嚨里吐出了兩個字︰「過來。」
沈月煙一步步的向他走近,在距龍榻三步之遙的地方,穩穩的站住了腳跟。
皇帝自龍床的暗格中,取出一卷聖旨,顫抖著手,遞到了她的面前。
沈月煙美眸中浮起一絲疑惑,將那卷明黃色的聖旨自皇帝手中接過,待她看完聖旨中的字跡後,整個人便震在了那里。
皇帝唇角微勾,聲音仿似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一般,毫無力氣,「逸兒剛出生時,你便將那接生的幾個婆子全都滅了口,可你不知道,在你生產之後累的氣若游絲的時候,我早已進了產房看過你跟孩子。」
說到此處,他緩了口氣,沒理會有些驚呆了的沈月煙,繼續說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