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從倚南逃出來帶的那點盤纏,一路上吃飯住宿外加生病購藥已是所剩不多,此刻也只能租起這破小的馬車了。
馬車走到一條小路的盡頭,趕車的車夫說什麼都不願意往前面駛了,一勒馬,將馬車轉了個方向。
三人陸續下了馬車,那車夫接過剩下的銀子,走時還不忘好心提醒她們。
「老漢我眼楮雖有些眼疾,可還是瞧出你們三個公子乃是女子喬裝打扮。唉,世道亂。」他有些干瘦的手模了模拉車馬兒的鬃毛,又是言道︰「前頭便到了盛同城的地界,那兒正在打仗,也不知道你們三個姑娘家去那里干嘛!」
老漢語重心長的說了幾句,終是搖了搖頭,一甩鞭子,朝來時的路駛離了。
妙芷三人怎能不知這前頭正在打仗,為了瞞著元鴻軒她們的行蹤,也只能一路打听尋到此。
「小姐,咱們走吧!」也不去管那老漢如何得知她們是女兒身,三人只將肩頭的包袱緊了緊,朝著林子深處走去。
天高雲淡,帶著些許冷風。
兵馬威嚇,殺聲震天,塵土飛揚。
縱馬于高坡之上,元鴻軒緊攥著韁繩眉頭一直緊緊鎖著。
這是第三次出兵圍城,照現在的結果看來,還是與前兩次圍攻的效果差不多,進不了寸尺之地,沖出去的將士們一次次被城樓上密密麻麻的箭雨逼退回來,傷亡也頗多。
攻不下盛同城,甚至連一個缺口都打不開。固若金湯,元鴻軒算是深刻體會了這個詞語。
「怎麼樣了?」身後有馬蹄聲響起,元鴻軒頭也沒回,張口便問了來人一句。
「還是不行,雨季本就水多,再加上這同鳴山原就是濕地,通的那幾條山路,這些日子是河水滾滾,水流湍急的連人都游不過去,更別提架什麼臨時的吊橋了。」
接話之人正是秦觀,他跟林風帶著一隊人馬奉命前去查看了那幾條山路,試了很多法子都到不了對岸,連拋繩索也不行,那光滑的山壁根本掛不住。
「怎麼看?」元鴻軒沉聲問道,眼神絲毫沒有離開前方戰場的意思。
「如若強攻,必定攻的下,但是咱們也會損失慘重,往後的路怕是不好走了!」秦觀到底是秦觀,將局勢看的一清二楚。
「回吧!」元鴻軒不再去看下面有些慘烈的戰場,神色嚴肅的勒馬掉頭。
回到營帳,傷病又躺了一地,疼痛的申吟聲喊得元鴻軒心頭似壓了千斤巨石。
「快,將那邊的傷員抬進來。」說話的是營里剛來的軍醫,姓郝,此刻一身的麻灰色長袍上血跡斑斑,面上全是焦急之色。
他又大聲朝著忙活的小將們喊了一聲,這才又急匆匆進了帳中醫治傷員去了。過了一會兒,潘緲淺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方才營帳的門口,她一身的羅裙也帶著不少血色,碎發全都粘在了出了汗的額頭上。
「元鴻軒,我有事找你談。」來不及擦去手上的血跡,她只在身上隨便抹了兩下,便轉身走進了元鴻軒的營帳。
「什麼事?」元鴻軒掀簾而入,瞧著臉色甚為不好的潘緲淺問道。
「連著三次大舉進攻,咱們的人傷了這麼多,連那盛同城半尺都不得進,你還不打算用我的法子麼?」
這大營里的將士,有一半來自潘家軍,雖說幾個月以來,層出不窮的百姓前來參軍,可那些小將,哪能沖鋒?這幾次前去攻城,派出去的大部分人皆是潘家軍的,死傷較多的也是潘家軍的人,潘緲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听著潘緲淺略帶責備的話語,元鴻軒眉頭皺的越發深。
「再想想辦法吧!」元鴻軒自知對潘家有所虧欠,此時的語氣也沒有往日那般冷漠。
「你,真是。」見他如此固執,潘緲淺急得直跺腳,你了半天,最終還是氣沖沖掉頭出去了。
秋季的黃昏,天短黑的快。繁密的林間入耳全是「咕咕咕咕」的鳥叫聲。妙芷拉著寧兒跟在湘嫣身後,三人小心翼翼朝著不遠處的山頭行進著。
她們行了一路,翻了無數條小溝,還饒了幾條大峽谷,寧兒早就走不動了,身子一半全都由妙芷拉著,腳下也是深一腳淺一腳。
地上落了厚厚一層落葉,妙芷朝遠處的山頭望了一眼,腳下的步子剛又邁開,便「誒呀」一身歪倒在地,寧兒也是一個趔趄,「咚」的一身也坐到了地上。
「怎麼了?」走在前頭的湘嫣聞聲趕緊過來查看,撥開厚重的落葉一瞧,原來是妙芷一腳踏進了地上一個不大不小的洞里,因著落葉覆蓋根本沒瞧見,將腳崴了。
妙芷吃痛月兌了鞋襪,這一崴還真是不輕,白女敕的腳踝上鼓起一個碩大的包,有嬰兒拳頭大小,一踫就疼,更不用說走路了。
這荒山野嶺,連個人家都沒有,更別說找大夫了,湘嫣一時沒了主意,寧兒更是開始抹起了眼淚。
「什麼人在那兒?」三人正愁眉不展之時,一道鏗鏘有力的男聲卻從不遠處的樹後傳了過來,待到她們瞧真切,卻是一小隊人馬已經到了跟前。
出聲之人看著像是個領隊,穿著普通的軍服,臂上一個偌大的「潘」字醒目耀眼。
不是朝廷的人,那便是元鴻軒的了!
湘嫣起身上前,委委說道︰「這位將軍,我三人是逃命到此,天暗路黑誤入樹林,妹妹方才崴了腳,您可否告知從哪兒能出去,我們也好找個郎中給她瞧瞧。」
那領頭之人開始還有些不相信,親自上前查看了才確定湘嫣沒有撒謊,遂才開口言道︰「這附近都是山坳,方圓十幾里都沒有人家,就是有,怕是也早就人走屋空。」他眼楮轉了轉,思索片刻,「夜也深了,山中野獸又多,你們三個姑娘家還是不要在這里轉悠了,先隨我回營地吧!營里有大夫,正好給你家妹子瞧瞧,明日再送你們上路。」
湘嫣等的便是他這句話,這麼一路走來,她當然知道方圓毫無人煙,遂是趕忙勾起笑意,連連感激,「多謝將軍,多謝將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