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早了,妙芷就先回去了,潘姑娘可好好想想再做答復。」妙芷再沒了說話的興致,她勉強擠出一絲笑顏,轉身欲走。
「誒,你等等!」潘緲淺幾步上前拉住妙芷,神情中沒了方才的飛揚跋扈,「我答應你,不過你說過,事成之後會離開元鴻軒,不許反悔。」
妙芷的身子微微一顫,半晌才回過頭來,她額前的發絲有些凌亂,眼眶也有些發紅。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潘緲淺目送妙芷出去,站在‘香茗殿’門口久久不曾回神。她突然覺得有些泄氣,沒想到這場她以為的‘持久戰’如此輕易便贏得了勝利,可她沒有一星半點的高興之意,卻截然相反的有些淡淡的酸楚,連同心中原本對妙芷那燎原的厭惡之意此刻都好似消散的無影無蹤。
她想起她方才的模樣,面孔雖帶著一絲笑意卻灰敗蒼白,膚色透明的仿若一層薄紙,連一絲血色也瞧不見。那樣孱弱的模樣,好似只需輕輕一觸,她便會在頃刻間化成碎片。
妙芷出去的時間不算長但也不算短,等到她跟那小宮女走到御花園的時候,正好跟一臉焦急的湘嫣踫上了。
「誒呀,我的好小姐,你這是去哪兒了,讓我們這一大群人好找。」湘嫣拉著妙芷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瞧了一遍,焦急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埋怨。
「我也就是隨便逛了逛,有什麼好擔心的。怎麼了?這麼著急是出了事兒?」現在還不到晌午,就算是元鴻軒過來,一般也是用膳時分,這會兒子能有什麼事兒?
妙芷將面上的落寞藏起,對湘嫣溫和地笑道。
「小姐的嫁衣做好了,皇上特意早早的過來,許是想瞧瞧小姐穿上那衣服的模樣。」
說到這個,湘嫣面上的焦急隨之變成了深深的笑意,連眼楮都彎成了月牙兒。
妙芷听聞卻是微微一怔,眼底蒙上一片散不盡的憂郁。
「走吧,回去吧!」
明明知道是奢望,卻還是那樣恣意妄為放縱著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即便不能陪伴他到老,卻可以給他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不是麼?
妙芷這般想著,跟著一眾宮人進了望月台。
她前腳剛邁過門檻,一身暗紋金絲龍袍的元鴻軒便迎了上來,他俊逸的五官在和絢的陽光下顯得溫柔極了。
「去哪里了?怎麼這麼久?嫁衣趕制好了,芷兒,你穿起來與我瞧瞧吧!」宮人們全都低垂著腦袋退的遠遠的,即便他們的皇上此時與平常判若兩人,嗓音溫柔的能溺死人,可他們知道,這只是他對這位妙芷姑娘的特權。
溫熱的肌膚,以及舒爽好聞的男性氣息鋪面而來,妙芷伸出小手,握住她厚實的手掌,只噙起一抹燦爛的笑意。
「好啊!我這就穿起來給你看看。」
幾位嬤嬤隨著她一同走進了屏風後面,開始了繁復的換衣環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妙芷就靜靜的站在那里,任由幾個嬤嬤將那大紅的嫁衣一層層為她穿上。
前前後後總共穿了六層,妙芷看著銅鏡前被這鮮艷的紅色映的面若桃花的自己,一時間有些恍惚,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身穿大紅嫁衣了。
幾個嬤嬤簇擁著妙芷走了出來,元鴻軒的臉背著光,深幽的眸子定定瞧著一身華服的妙芷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那嫁衣以上好的五彩緞裁剪而成,此鍛乃是寒蠶所吐的絲織成,听說這寒蠶十分難存活,更不用說等到它長成吐絲。這彩緞乍看去是艷麗奪目的火紅,可當妙芷走到窗前的光影下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驚呆了。
只見那一片耀眼的火紅下,赫然能瞧見一只展翅欲飛的鳳凰,那緞子此刻流光溢彩,波光下那鳳凰似是要飛出來一般。
再往上瞧,衣服的兩個廣袖上竟是開滿了大大小小的牡丹花,每朵都有瓷碗大小,金絲繡成的點點花芯就如同夜空中的星星,一晃一晃光彩奪目。
這樣美的驚心動魄的妙芷,讓元鴻軒心潮澎湃,他一直都知道,知道她的芷兒是美麗動人的,可如今她身著這鮮紅的嫁衣,卻是這般傾國傾城,恍若仙子,讓他恨不得將她藏起來。
元鴻軒上前牽起她的手,上下仔細的打量了一回。而後他輕輕一帶,便將這個嬌俏可人的女子擁入了懷中。
他的鼻尖在她的青絲上廝磨,雙眸微閉,聲音充滿磁性。「芷兒,我的芷兒,你知道麼?你知道我此刻心中有多激動麼?我要讓你成為這世上最美的新娘。」
妙芷將頭靠在他的胸前,即便隔著衣服,她的掌心仍然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炙熱的溫度,連他那歡快的心跳聲,她都听的一清二楚。
她將眸中那絲憂郁隱去,只輕輕回道︰「能嫁給鴻軒,妙芷也很開心。」
第二日便是大年三十,盡管宮里上下縮減用度,比起往年是清苦了不少,可畢竟是年節,人人臉上都不免帶了幾分喜氣。
今日早朝很簡短,為了讓朝臣們能早日回家與家人團聚,政務一切不談。元鴻軒為一眾朝臣親手寫了春聯作為禮物,朝臣們則是每人都獻上了自己祝福。
望月台中,寧兒這個小丫頭正在銅鏡前梳理著她那一頭的烏發,她已連續換了好幾個頭型,可幾次都沒滿意,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梳成了平日里最經常梳的朝天髻,又在發間別了一只翡翠綠的蝴蝶發飾,小巧的耳垂上戴了一對同色系的翡翠耳環方才作罷。
桌前的妙芷手中握著一只酒杯,里面盛著熱乎乎的黃酒。這是她來到這個時代過的第二個年,只一年光景,身邊所有的事物全都變得不一樣了。她記得去年年節,她跟審玉謙在她的小院里,燙一壺好酒,豐盛的菜肴,听著牆外‘ 里啪啦’的鞭炮聲,他們打撲克消磨時光。
可今年,在這富麗堂皇的宮中,她卻沒來由覺得孤寂。不知另一個時空的媽媽可好,沒有女兒的陪伴,她一個人還是那般辛苦麼?遠在北新的大哥可好,同樣身在皇宮的他,是否也在這個時候覺得寂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