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長談,無論霜凝詩說什麼,妙芷也不願跟她回去。沒辦法,她們只能先住下慢慢來了。
妙芷始終沒有機會跟逸生好好談談,後個便是年節,整個姚村也只有逸生這一個識字的,所以自打幾年前他師傅走後,村里各家各戶的春聯都是逸生來寫的。
最後一位大叔滿面笑意拿著春聯走了,逸生站了一天,這才得空坐下休息。妙芷端了熱茶過去,卻不敢直視他的眼楮。
「逸生,我!」她的語氣頓了頓,猶豫再三還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妙芷,你等我一下!」男子幾口將熱茶飲下,來不及抹去嘴角的水漬,蹲身卻是從桌下拿出了一盞燈籠。
「這個送給你!框架是我前幾日拜托虎子爹扎的,外面的紙是我糊的,也不知道這個兔子的造型你喜不喜歡。」
男子眉眼溫潤,面上淺笑若雲,似乎根本不在乎妙芷接下來要說什麼,只想將自己覺得好的東西送給她。
妙芷愣愣的盯著那個扎的惟妙惟肖的兔子燈籠,眼眶當即便紅了,她哽咽著,「逸生,你明知道我騙了你,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
或許是頭一次瞧見她哭,逸生當即有些手足無措,他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臉色著急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誒呀,妙芷,你別哭啊!你別哭啊!看我,真是笨,居然把你弄哭了!」他氣的直跺腳,嘴里不停說著自己錯了的話。
妙芷見他那傻呼呼著急的模樣,倒是‘噗哧’一聲破涕為笑。
「其實從開始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從你的一言一行,到後來你用你所知道的知識帶領大家種植水稻,我就猜到你一定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可我沒想到你的身份居然是北新皇帝的妹妹!」
逸生將木桌上剩余的對聯紙卷起,心里苦澀難耐。他只是一個小山村中的赤腳郎中,如何配的上她,從開始就是他自己在胡思亂想。
「你們什麼時候走?」他將心中的苦悶逼退,只抬眸淺笑,雲淡風輕的問道。
「我不想回去,我喜歡這里的生活!」妙芷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眸朝著遠處重疊起伏的山巒望去,「我不喜歡宮里四面高牆的生活,那里讓人覺得壓抑窒息。我希望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姚村跟逸生生活的日子,是我以前從未感覺到的快樂與舒心!」
女子目光清澈,笑容明亮,卻瞧得逸生的面頰陣陣熱燙。
她方才說她喜歡跟他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喜歡,喜歡,喜歡,這兩個子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盤旋。
明天便是年三十,霜凝詩一行人若是此刻上路,也趕不及在年節回去,所以她決定就跟妙芷在這兒過年,也好切身感受一下妙芷平日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年三十這天,村里家家戶戶都貼上了紅對聯,每個人臉上皆洋溢著喜悅的笑容,一大清早,妙芷便早早起床了。
窩棚里的那一窩兔子早已長得又肥又大,炖上一鍋兔肉是再好不過了。妙芷前腳將兔子拎了出來,逸生後腳便挽著袖子過來了。
早先村里殺豬的時候逸生也分到了一大塊豬肉,所以今日的年夜飯便是豬肉餃子,炖兔肉,外加幾個小菜。
霜凝詩瞧見廚房里如此默契且動作麻利的兩人,眼前有一瞬間的恍惚。或許她真的不該要求妙芷跟她回去,她不是也一直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鳥兒麼!
中午,虎子娘還特意送過來一些麻薯,甜甜脆脆的麻薯裹著密密麻麻的白芝麻,咬一口就覺得唇齒留香。
吃罷年夜飯,正是人們互相串門送祝福的時候。
入夜,逸生為了讓妙芷感受他們這兒過年的氣氛,特地帶她出了門,果然見小路上點點燈火。過年的燈籠都是紅的,一盞盞如同遠方飄來的天燈,泛著喜慶。路上隨處能瞧見孩子們笑著鬧著,聲音脆亮,猶如山上飛下的精靈,在一年盡頭喧鬧最後的靈光,和星星爭亮,和飛鳥比聲。
孩子們手中提著各色燈籠,形態各異,惟妙惟肖。恍惚間還能瞧見燈籠後孩子的臉,也是紅光一片,笑意盎然。
站在土丘上朝村里望去,每家每戶門前皆掛著燈籠,紅燈盞盞,直延至村尾。雖有大有小,高高低低起伏不定,卻好似那連成線的飛揚長龍,舞姿翩翩,昂首闊步。
妙芷似乎看到了以在女乃女乃家過年的縮影,也是這般熱鬧非凡,喜氣洋洋。
面上的濕冷寒風忽的被逸生擋去了,男子長指素白,很自然的伸手將妙芷頭上的帽兜正了正,語氣溫淺,「夜里寒涼,你身子弱,還是注意點兒。再往前走就是村東頭兒,咱們也該回去了!」
妙芷輕笑,抬眼看他,「逸生總是這般愛嘮叨,我以後可不找你這樣的相公。走吧!」說罷,倒是自己先轉身往回走了。
院子里的燈籠是比外面都要亮上許多的,其實逸生跟妙芷都是不會扎的,原想著一個就一個,湊合下也就過了。可恰巧霜凝詩帶來的那些男隨從里有一人會,也不知是想顯擺還是太久沒扎比較興奮,竟然一下午扎了七個出來。這不,為了不浪費,屋檐下一溜排全掛上了。
此刻紅燈照的滿院都是紅霞,仿佛飛了一地紅艷的花瓣,映的人面嬌艷似夢。
大年夜,到處都是張燈結彩。歡歌笑語、爆竹 啪聲隨處可聞,皇宮內此刻也是載歌載舞,好不熱鬧。
可主位上的元鴻軒卻一臉驀然。是的,他心里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不僅是邊關的戰事,最重要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兒還是沒有一絲消息。
冷冽的酒水一杯杯入喉,本想著麻醉自己的神經,可卻越喝越清醒。大廳中的舞姬水袖翻飛,一個利落的旋轉後雙腿交叉穩穩落地,笑顰如花。
四周的贊嘆聲與叫好聲連成一片,可元鴻軒卻是愈加煩躁起來。
稍傾,只見一太監急匆匆進來,他快步走到秦觀身邊耳語幾句,後者听聞,方才還有些擔憂的眸子卻一瞬間亮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