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定情梅花宴(四)
這事盛鈺自是知道此事與錦瑜無關。
雖然不能斷定是高岑下的毒手,可此事必定與高岑月兌不得干系。
可是高岑確是收買了園中奴婢。昨日,若非他出手相救,宋錦瑜必定羊入虎口……若是讓那高岑得逞,梅園的聲望那才真的是一落千丈……盛鈺想通這些,倒不覺得自己與高岑為敵有什麼不妥。
何況還有四六那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他以為此事昨日便結束了。礙于高家的臉面,大家不過是心照不宣。高岑只要不在梅園里胡鬧,盛鈺全並沒打算追究什麼。
至于那小姑娘受的委屈?只能嘆一句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誰讓那丫頭模樣周正呢。被高公子惦記,也算是她的‘福氣’當然,這福氣想必那小姑娘一定不會喜歡。
他能救—無—錯—小說她一次,兩次,三次。卻不能救她一世。
至于她的未來如何,盛鈺並不想干涉。可誰想到竟然鬧出了人命……不過明目張膽叫宋錦瑜來問話?盛鈺還是覺得不妥。
這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梅園的問題,不管是園里下人被人收買或是脅迫,總歸都是梅園的不是。何必牽連那個小姑娘。
在盛鈺看來,其中最是無辜的便是宋錦瑜,那小姑娘真的什麼也沒做,卻惹了這等無妄之災。說不上心里有什麼感覺?心疼她?似乎也不是,只是心中有幾分無奈。那麼清秀嫻靜的一個小姑娘,卻生在宋氏那樣的人家,而且是庶出。
那樣的出身?
又能找個怎樣的夫家?
高不成,低不就的……盛鈺發現自己竟然在走神,而且想的竟然是與自己毫不相干之事,不由得心中苦笑。趕忙將思緒拉回,再次輕聲開口。「……師母不是好奇昨日之事嗎?那我便一五一十告訴師母。我昨日發現高岑有異,大家都在外院吟詩作對,只他一人鬼鬼祟祟的直奔內院的方向。
那坐連通內院外院的浮橋,本該有人看守,可是昨日竟然無人職守……那兩個替宋四小姐引路的小丫頭,竟然一路把宋四小姐引到浮橋。師母,你可以想一想,她一個小姑娘,蒙了眼楮,本以為自己是被丫頭領到內院偏僻之處,卻不想直直被領來外院。若是她過了浮橋……師母覺得會發生什麼?」
盛鈺不是個愛說話的,突然間這般長篇大論讓梅夫人十分驚訝。
驚訝之余,卻是怒火上涌。
「發生什麼?還能發生什麼?我梅園想必會被人說成‘破落戶’人家好好的小姑娘受邀參加梅花宴,卻莫明其妙的……」梅夫人說不下去了。
盛鈺微垂著頭,不想讓梅夫人看到他此時的神情。
說什麼不在意宋錦瑜,以後她嫁個阿貓阿狗都與他無關?
欺人便罷了,他竟然開始欺己。自欺欺人這種事,盛四少做的十分不止自己。
他只是誘梅夫人順著他的話頭去想,其實便是昨日真的出了那等事。梅園也完全可以將責任推到宋錦瑜身上,給她扣一個不守婦德的大帽子。
可那是宋錦瑜啊……他前後救了三次的小姑娘。
每每想著只差一步高岑便會如願,盛鈺心中都火燒火撩的……剛才心里還叮囑自己,宋錦瑜的一切與他無關。可是……盛鈺苦笑。
活了二十年,這種心情倒真的沒有體會過。
明知前路荊棘,可自己竟然想不顧一切的去闖上一闖……可偏偏,對方還是個小姑娘,十三歲!自己這是老牛惦記女敕草嗎?盛鈺十分不齒自己的心思。
所以能壓便壓。而且壓制的十分理智。別說梅夫人了,便是四六也看不出一絲端倪來。
前提是,宋錦瑜別出意外,任何意外。才听聞梅夫人喚宋錦瑜前來問話,他便巴巴的趕了來……不在意?見鬼的不在意。
「……還好你告訴我這些。我剛剛險些應下高夫人所求。」
「高夫人?」盛鈺疑惑。
梅夫人冷哼。「那高夫人說自家兒子不過脾氣驕縱了些,其實是個知書達理的,是要請了我幫忙去向宋家提親,還說什麼高岑一旦娶了妻,以後再有了孩子。先成立再立業,也便能改改那驕縱的性子了。」
「高夫人真的好伎倆。」盛鈺淡淡的道。
「何意?」梅夫人出口問道。
「……昨日事敗,師母事後必定會追究。若是牽扯到高家,便是梅園不與高家撕破臉面,也終究會對高家防備一二……若是師母出面替高家向宋家提親。便是事敗,師母因置身其中,自然不好對高家問責。至于宋家……想必一個庶出的姑娘,還不值得宋家為她與高家和梅家生怨。」言下之意,不管如何,宋錦瑜都是那個注定被舍棄的。
這話說的梅夫人沉默半晌。
她先前並沒有想的這般仔細,以為不過是高岑看中了宋錦瑜,求而不成,所以高夫人才打了她的主意。听了盛鈺這樣一說,梅夫人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
竟然險些被高夫人當了槍使。
這算什麼?助紂為虐?
「和風,你昨夜所說之言,可是真心?」梅夫人不傻,非便不傻,反而是個精明之人。回味盛鈺之言,雖然句句在理,可是似乎每一句都在為宋錦瑜說話。可是昨夜,他明明搖頭否認了和宋錦瑜有所謂的私交。今日卻又處處維護?梅夫人有些吃不準他的心思。
「自是真心所想。」理智與情感在心中掙扎。
理智告訴他,當斷不斷反受其害。可是情感卻又……不過盛鈺是個性子堅定的。他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該用什麼神情來應對梅夫人。
梅夫人點點頭。
「我自會回絕高夫人所托之事。至于宋錦瑜,我們梅園也會給她一個交待。只是,剛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你即救了她的性命,于她來說也算是恩人。也便沒那麼多忌諱了,不如便與我一起听一听那小姑娘的話。」
盛鈺不好再搖頭。萬事都要有個度,他若是執意相勸,反而惹得梅夫人生疑。
于是,他點點頭,表情閑適的端起茶盞……
宋錦瑜一路十分忐忑,不知道梅夫人喚她前來是要問什麼?
還有那小丫頭,怎麼會溺死在池中?她雖然怪責那丫頭被收買險些害她落入虎口,可從未想過要取那丫頭性命?
死……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自然知道死意味著什麼。她便是該死,也該叫衙門來叛,而不是這麼莫明其妙的淹死在荷花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