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生死
盛家雖然算不得鐘鼎之家。可在長安城,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富戶,那樣人家嬌養出來的少爺,自然十分有做派。入京後,又拜了名師,身份也隨之水漲船高。所以盛鈺越發的講究起來。
比起出身,元寒不及盛鈺。
所以以前師兄弟二人相處時,元寒十分照顧自己這個小師弟。
同桌而席?
幾乎是沒有的,便是偶爾陪著師父一起用飯,他也從來只揀盛鈺不喜的菜色而食。盛鈺喜歡的,他從不去動,元寒從沒想過,有一天,盛鈺會和一個姑娘用同一個碗吃飯,會吃姑娘挑揀剩下的東西。那在元寒的心里,簡直不能想像。
許是察覺出元寒的驚訝。盛鈺放下碗筷,見錦瑜神情怏怏的。示意錦瑜可以去隔間歇息。一簾之隔的窗下,擺了張貴妃榻。
錦瑜點點頭。向元寒行了禮,這才挑了簾子進去。盛鈺這才去看元寒。
「師弟,你以前用飯最是講究了。」元寒用懷念的語氣輕聲道。
「我現在也講究的很。」盛鈺淡淡回道,繼續拿起筷子吃錦瑜挑揀剩下的菜。「講究?和人共食嗎?」。
「那是錦瑜……」那是錦瑜,是他在意的小姑娘,所以他不嫌棄。若是換一個人,哪怕是個傾城傾國的美人,盛鈺也會嫌棄的。甭說用一個碗,便是同桌而食,他都不願。
見元寒面露不解之色,盛鈺笑笑。然後十分自得的道。「你這個沒娶妻的,如何能懂?」
被嫌棄沒娶妻的,只是唇角抿的緊了些。「……你既然要等秦戈,便出去等,別擾了我妻午睡。」
元寒面色有些發寒,從小到大,他雖然出身不及盛鈺,可也是被人奉承著長大的,從未有人嫌棄過他。比起心狠來,他自認盛鈺也是有所不及的,所以也沒人敢這般對他說話。可是,對面是盛鈺,這人自幼便這麼‘不知輕重’。「你如何知道我在等秦戈?」「你賴在這里不走,不是等秦戈還能有什麼企圖?難道突然間覺得你這師兄當的不夠稱職,所以真的來和我重修舊好?你還是歇歇吧,我壓根不想和你‘重修舊好’!」
盛鈺這算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元寒有些動怒,可是迎上盛鈺毫不在意的神色,又覺得自己這怒意動的實在無趣。
人家小夫妻二人在這里吃飯賞景,他巴巴的趕過來。主動奉上皇後的‘隱疾’,讓他行事如虎添翼。可盛鈺卻不領情……而且當著宋錦瑜,這麼一幅不冷不熱的神情。元寒確是怒了,他何曾被人這般慢待過。
只是,他清楚,盛鈺這人便是如此。他不在意的人,不管做出什麼事來,他都能視而不見。
這樣的人,天性薄涼。
偏生,他卻對宋錦瑜一片深情。
簡直讓元寒懷疑自己眼中所見的,是真是假……是演戲還是盛鈺本色。
元寒沒有走,盛鈺也沒有再出聲趕人。隔間里,錦瑜似乎睡了,盛鈺起身順手拿起一旁的大氅,親自給錦瑜蓋到身上,轉身出來後繼續和元寒相見無言。
元寒拿起茶壺,自斟自飲,屋中極靜。便這般等了小半個時辰後,房門再次被叩響。
推門而入的,自然是秦戈。
奏戈見到屋中情景,臉上神情微微一怔。隨後他含笑招呼元寒。元寒對秦戈也十分禮貌。一舉一動間,那股風雅味道盡顯。直讓秦戈在心中嘆著,這對師兄弟,實在人中龍鳳。盛鈺清貴倨傲,全身上下彰顯著出身豪門的氣韻。
元寒謙謙君子,周身風度。
一言一行間,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元寒效忠太子,算得上是太子一脈的主心骨。哪怕朝中幾個老臣,對于元寒的話,也從不敢輕視。對于元寒,秦氏也曾想拉攏,可卻一直不得其門而入。元寒這人行蹤縹緲,蹤跡難覓,從來都隱在太子身後,替太子出謀劃策,在盛鈺回長安那大半年的時間,秦氏幾次拜在元寒手中。自己宮中的長姐也元寒算計,險些失了帝心。
如今,元寒卻主動現身?
秦戈不由得看向盛鈺……「我這師兄,行來向來無拘無束的很。許是他覺得太子太听話,所以沒趣了吧。」
秦戈听罷盛鈺的話,臉上神情頗為精彩。接到盛鈺和元寒私下見面的消息,秦戈也從未疑過盛鈺。如果二人之間真的有什麼隱情,盛鈺斷然不會選在秦家酒樓這個地方,這地方,處處是秦家的眼線。他思來想去,覺得這該是元寒故意為之。
一來能讓他對盛鈺生疑。二來,或是有事情相商吧。于是他來了……盛鈺在秦戈面前,雖然說話辦事素來清高,甚至還帶著幾分倨傲。可這與剛才他開口說元寒的調子,可著實不同。這二人,確實如傳言中的那般,是敵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元公子來此,實是讓小店蓬蓽增輝。我喚掌櫃的送些好酒,我們三人痛飲一杯……」秦戈豪氣的道。
「不。」
「不必。」兩個聲音一前一後拒絕。隨後二人又齊齊悶聲不語。秦戈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這是上演的哪一出。「……不必麻煩了,我長話短說。該說的,我已經告訴盛鈺了。至于旁的,但凡你們需要,譴人來告訴我便是。」元寒說完起身。
秦戈初到,實在跟不上元寒這反應速度。
「元公子,我們坐下來慢慢聊。我這……還不知道發生什麼呢。」「我師弟知道,師弟,這次之後,我們若想再見,恐怕是千難萬難了。」
盛鈺覺得元寒瘋了,而且瘋的不輕,當初他們師傅拼死拼活的相攔,可他絲毫不為所動,一門心思的要擠身京中政……壇,把這池水攪和的又黑又臭,混濁不堪,如今,他想抽身而退,將一切交于他手。
世上有這麼輕巧的事情?
對于元寒,盛鈺懶得猜測了。他這人,從小到大,心里想的便和旁人不同。
所以行事也常常出人意表。「師兄這是抱定必死決心了?」元寒出門前,盛鈺終于開口。「師弟說笑了,我怎麼會輕易送死?我只是覺得太子行事越發的肆無忌憚了。而皇後氣數也將盡了……高氏一族,富貴了幾十年,也是時候換換氣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