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迎看了一眼那個畏畏縮縮的小丫頭,嗤笑一聲,這種不受蘇家人重視的丫頭,欺負了又如何?
「我只看果,不問因,你欺侮惟哥兒是事實,去祖母那里評理也是這麼個說法,你確定你這妹妹當真能說得上話?」
蘇容筠一听要去蘇太夫人面前討說法,又往後退了一步。
蘇容迎的眼神中帶著明顯的嘲諷,她們惟哥兒在蘇太夫人面前可是很得臉的,豈是這死丫頭能比得上的。
那邊望春又撇嘴,臉皮可真厚啊,吵不贏就搬太夫人出馬。
蘇容意依舊很平靜,「照妹妹這麼說,的確是要去見見祖母了,畢竟惟哥兒是男丁,我們筠姐兒是女孩,這女孩被男孩欺負了,要什麼理兒啊,就是活該嘛。我得去問問祖母,是不是這樣?」
「我哪里說了這個,我可不是這個意思。」蘇容迎道。哪怕她就是這個意思,除了蘇容錦,蘇家還有那個小姐能高貴過少爺不成。
「妹妹不是這個意思?想來我理解錯了,那一定就是因為三房比我們二房高貴些,所以挨了打就得認栽,說來……也是我們二房沒男丁,哎,也是父親離世的太早……」
為什麼扯到二叔了?兩個小孩子的爭鬧,怎麼就上升到他們三房欺負二房孤兒寡母的問題上來了?
蘇容意擺出一副哀傷的表情,「望春,忍冬,幫我拿上父親的遺物,帶上筠姐兒,咱們去祠堂里哭牌位去。」
望春一听,立馬應下來,立刻就要往後跑。
蘇容迎臉色大變,咬牙道︰「蘇容意,你別無事生非!」
「無事生非?話都是你說的,我們二房如今連去父親靈前的資格都沒有了嗎,我們姐妹去拜亡父,要听你們三房的,還是要听你四小姐的啊?」
門外早就聚集了三三兩兩的粗使丫頭和婆子,本來都是來看好戲的,畢竟這好戲隔幾天就會上演,可沒想到的是,這回她們三小姐竟然把人家殺得片甲不留,對方簡直毫無還手之力。
有一兩個機靈的,立馬在門外哭喊道︰「三小姐啊,可憐見的,咱們今兒廚房里又沒送好菜來,這可怎麼辦啊……」
「老爺去了,小姐也難做,你還哭什麼,你有本事也找太夫人去……」
下人們當然只是喊喊的,哪個那麼大膽敢直接去見蘇太夫人,不過是惡心惡心四小姐罷了。
蘇容迎在屋里听得心驚肉跳的,太夫人疼二老爺是眾所周知的,她父親只是個庶子罷了,雖說如今父親得力,惟哥兒又討人喜歡,可她哪有這個膽子來挑太夫人的傷口啊。
蘇容意見她氣勢收斂,便說︰「不如各退一步吧,我一開始就說了,咱們都是做姐姐的,為了兩個小的,一時情急也是有說錯話的時候,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蘇容意見望春已經東西都準備好,挎著小籃子隨時等著蘇容意要去哭牌位了,臉色更是愈來愈黑。
「姐姐真是太大方了。」牙縫里擠出這句話來。
蘇容意點頭,「你這倒是說對了。」
她是大方,你看,都沒把你怎麼樣。
丫頭們都憋著笑,蘇容迎一跺腳,扭頭就要走,身後傳來蘇容意柔和的嗓音,「望春,這個準備的不對,去換一個……」
她氣不過又轉頭道︰「你還要去!蘇容意,你還要去!你非要我低頭道歉不成!」
欺負人的明明是她啊!
蘇容意看她這反應反而一臉訝然,「妹妹,我去謝謝父親啊,怎麼,你要一起?」
誰要一起誰要一起!死了爹了不起啊!蘇容迎一陣風似的又推開扇,就像來的時候一樣。
「滾!都滾!」她朝著門外捂嘴偷笑的下人們吼道。
望春對著蘇容意豎起大拇指,「小姐,太厲害了,怎麼不乘勝追擊?」
蘇容意笑笑,搖搖頭,小角色而已。
沒過多久,上房里的蘇太夫人也听說了這場姐妹倆的口角。
她喝著茶,由著丫頭們在膝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捶著。
「太夫人,可真沒想到,有一天三小姐也能讓四小姐吃癟呢。」
蘇太夫人「嗯」了一聲,「她長大了,也好。」
旁邊的媽媽當然知道她說的是誰,無父無母的,不靠自己還能靠誰,從前瞎鬧慣了,府里都說太夫人不疼三小姐,可真要是不疼,哪回不是給她兜著?不然她哪有底氣和府里各個小姐叫板個遍。
這可不,你要鬧,也要鬧得有水平,這才能讓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不過七少爺那邊,這回沒稱心,鬧著脾氣呢,三太太來請示過了,說是沒用晚膳,您瞧著……」
蘇太夫人臉色一沉,「這個糊涂的娘!她兒女是我欺負的?說不過人家就給我閉嘴,怎麼,還要我給他們公道啊,兒女之事就數她摻和的多!」
那媽媽忙打圓場︰「三太太恐怕不是這個意思,怕是覺著七少爺受了委屈,求您愛憐呢。」
「那小魔頭……」蘇太夫人嘆口氣,「我自然是愛憐的。」
旁邊的媽媽心里一動。這麼看,果真太夫人心里還是偏向……
「……他堂兄們這個年紀都上學堂了,明兒就給他找個開蒙的老師吧,拿我的名帖去請青禾街的張先生。」
媽媽心中了然,「這自然是最好的,您親自找的老師,可不就是對七少爺最大的恩典了。」
這是要他好好學規矩呢。
「三小姐那里倒也有趣,帶著丫頭們里里外外把祠堂都打掃了便,說是讓二老爺住得舒心些。」
蘇太夫人臉上松動了些,「沒哭?」
媽媽搖頭,「說是臉上帶著笑的。」
這媽媽收了三太太幾錢銀,自然要盡點本分。三小姐果真還是糊涂的時候多,誰去拜亡父還笑著去的,豈不是不孝。
沒想到太夫人卻沒生氣,反而有些動容︰「她這是,想開了啊……」
日子是自己的,好過難過都是過,太夫人心里很欣慰。
「那這……」這媽媽反而糊涂了。
「就這樣吧,二房里再添些俸例,筠姐兒也該找個老師學學女紅了,就讓她們自己安排吧。」
最後竟是給了蘇容筠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