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意松了口氣。
「你……」
言霄策馬到她身側,蹙了蹙眉,一甩手,身上的披風就兜頭蓋住了她。
他們幾人倉皇逃命,哪里顧得上衣著。
蘇容意穿得單薄,一下就被暖融融還透著一股清雅檀香味的披風罩住,只能露出半張臉來。
言霄第一次十分凌厲地朝後面看熱鬧的大大小小的侍衛們望了一眼,他們立刻全都乖乖低頭了。
言霄咳了一聲,很快吩咐︰「留下一半人,你們知道該怎麼做,哪怕只抓住一個活口。」
隊伍里立刻井然有序地分出一隊人來。
言霄不像是以往那般多話,他在這樣的關頭反而像是另一個人般嚴肅沉重。
但是看著蘇容意的眉眼卻又柔和了。
「天晚了,去江寧縣里吧。」
舉重若輕的一句話。他身上有很典型的名士貴族風範,天大的事,也不該在這髒兮兮的路上問。
身後楊氏和杜大福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鑒秋和敘夏卻竊竊私語起來。
「言少爺怎麼會來?」
「來救小姐的吧……」
「哇英雄救美?」
杜大福大聲清了清嗓子。
一安全下來就沒分寸的鑒秋立刻閉嘴了。
隊伍的行進速度慢了下來,因為有言霄,進入江寧縣也一點都沒有阻礙。
「少爺,是否需要派人通知江寧縣縣官?」
言霄道︰「不用了,我又不是那等官身,隨便找個干淨些的客棧吧,反正明日一早就回金陵。」
問話的護衛模模鼻子。
這位大少爺就是住在一點點有灰塵的地方都會打噴嚏,他說「隨便」,讓他們怎麼「隨便」?
「咦!這不是小天嗎?!」
因為再也受不了顛簸的鑒秋下馬走動,她發現了路邊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
這里連著一條弄堂,遠處還閃過兩三個身影。
言霄的護衛一下提起了警覺,冷冷的刀劍出鞘聲乍響。
鑒秋身前矮小的影子立刻嚇地又矮了幾寸。
是坐到了地上。
「何人?」
一人提刀過來。
被喚作小天的矮小少年立刻顫抖著嗓音︰「老、老爺們……我是梅縣令梅大人府里的小廝啊……」
對面的護衛冷笑一聲,「半夜不睡來此處是何道理?」
江寧縣是個小縣,不像金陵城中,還有錦衣公子夜行****,這小子鬼鬼祟祟,莫非是雞鳴狗盜之徒?
鑒秋擋在小天身前,「這位大哥,他真是梅縣令家的,就是梅公子身邊……」
她突然又住嘴。
蘇容意的貼身丫頭認識縣令公子身邊的小廝,好像也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嘛。
那護衛還是一把揪起了小天,要把他交給巡夜的官兵。
「別別別啊……」小天欲哭無淚,「真的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呃……」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衣少年,小天覺得他那張好看的臉有兩分眼熟。
「你是出來買宵夜的?」言霄挑眉。
小天低下頭,「是的,剛才挑餛飩出來的老伯被你們嚇跑了……」
難怪剛才弄堂里倉皇閃過幾個人影。
提刀的護衛太陽穴抽了抽,乖乖把刀送進刀鞘。
「我、我不能啊……要是讓老爺知道了……」
小天快急哭了。
言霄算是看出來了,那縣令公子恐怕不是第一次讓小廝偷偷溜出府買宵夜。
「算了,放他走吧。」
小天松了口氣,又覺得很奇怪,眼前這些人……
「鑒秋姑娘,你們這是?」他輕聲問鑒秋。
「呃……」鑒秋開始怪自己多嘴干嘛叫他。
小天看見馬背上有個人影很像蘇小姐啊。
不會吧,大半夜的出現在這里?
而且看這少年和他手下的人都非同凡響,奇怪啊真奇怪。
言霄一擋在小天面前,「領路吧,我們正要去梅縣令府上投宿。」
他們也不用遮遮掩掩的好像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被這小廝回去到姓梅的縣官面前瞎說幾句才不好。言霄可以不在乎,蘇容意到底是個女兒家。
小天也很乖覺。
這個時候還能進江寧縣來的,肯定是大人物。
言霄一行人最後便還是到了江寧縣縣令家中。
「你先去睡吧。」言霄對蘇容意說︰「什麼事,都還有明天。」
蘇容意搖搖頭,「我收拾收拾就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今夜,她怎麼可能還能睡得著。
言霄勾勾唇角。
以他的身份,不需要和梅大人多說什麼,做官的哪個不是擅于察言觀色之徒。梅大人安置好了這位大老爺立刻火燒眉毛地跑到原本還在等宵夜的兒子房里。
梅承耀听了小天的話也是大吃一驚。
「蘇小姐?你確定?!」
小天點點頭,「就是鑒秋姑娘先和我打招呼的,肯定是蘇小姐啊,不過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還和那個男人?」
「男人?」梅承耀的臉色有點怪。「什麼男人啊?」
小天一拍手掌,「想起來了!就是那天在蘇家的莊子門口,鎮國公帶著人打上門,少爺你當時還英雄救美來著,可惜被一個騎牛的人捷足先登搶了風頭……」
他打量了一眼梅承耀的臉色,立刻轉換措辭,「是被人搗亂了……就是那個人啊!」
只是那天比較狼狽,今天卻很意氣風發而已,長得這麼妥當的少年可不常見,剛才夜色黑,怪自己看得不真切。
他打量了自己少爺一眼,暗自在心里搖搖頭。
梅承耀想起來了,「當日敢和鎮國公當面對峙的那個人?」
看來果然身份不低啊。
這時門卻被自己父親一把推開了。
「孽兒!」
梅承耀嚇了一大跳,以為自己讓小天出去買宵夜的事藏不住了。
沒想到梅大人卻道︰「你怎麼會和言少爺扯上關系?」
他想到了言霄適才還對梅承耀發表了一句感想︰令郎還是個很愛見義勇為的人啊……
見義勇為……
梅大人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表情來回應這句話。
這個混賬不被人見義勇為就是好的了!
梅承耀呆了呆,「什麼言少爺?」
梅大人很頭痛,「你平時不愛讀書習武也就罷了,竟連鑽營都不知道……」
這樣的人放著也不知道結識一二。
梅承耀月復誹,這可是聖人道理?當官的老子教兒子鑽營?
「那位是當今太後的外孫,撫南王和過世靜穆大長公主的嫡子啊,今後,整個雲州都是他的!不,不止是雲州,若是太後娘娘有心,半壁江山都能送給他……」
先帝唯一血脈,說是天下之主也不過分,只是欠個名分罷了。
當然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還是不能說。
梅承耀吃驚地張大了嘴。
但是他確實只是吃驚了一下,他只關心一件事︰「他和蘇家小姐是什麼關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