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金鎖被打倒,二狗蛋和侯小三瞬間火起。
一股怨憤的怒氣襲上心頭,一種凜然的豪氣在心底上騰……
這是,就听平時就笨嘴拙舌的二狗蛋竟然很悲壯地說道︰「老少爺們,俺就不信他們敢把咱們全部打死,走,跟著我二狗蛋,咱們去為金鎖主任擋槍去……」
一向以孱弱瘦削的形象示人的侯小三竟然也站了出來︰「兄弟爺們,姊妹娘們,廠子是我們砸的,責任由我們來承擔,但是抓我們前政府應該給我們一個理由,那就是吳毅這婊子養的的化工廠該不該砸……」
說著這些,二狗蛋左手挽住侯小三,右手挽住一個村民;侯小三右手挽住二狗蛋,左手挽住另一個村民……
于是乎一時間一串「人牆」出現,他們在二狗蛋和侯小三的帶領下慢慢向前移動,最後跳過金鎖主任用身體為書記張翠花等傷者圍成一道人體「壁壘」。
這時候,化工廠北大門外的大公路上煙塵四起,四輛黑色尼桑呼嘯而至,繼而「吱嘎」一聲停在大門外……
一群身穿藍黑色夾克藏青色西褲的官員下車,隨後便急急忙忙的向化工廠內走來。
走在前面是東圃區區委書記張孝全和望海市公安副局長周世華。
後面緊跟著吉安鎮黨委書記顧龍民,吉安鎮鎮長張霄楊,鎮派出所所長魏曉輝及一干中層干部。
區委書記張孝全一路小跑地沖在最前面,看見特警已經開槍,他即刻大聲呵斥道︰「不準開槍,快把武器收起來,我來和鄉親們說一說道理!」
這時候,由村民組成的人牆慢慢向前推進,已經走到特警前面的賈書記也不得不慢慢後退。
就在這時,望海市公安副局長周世華走了上來,只見一把拉住區委書記張孝全的胳膊說道︰「張書記,情況還很復雜,我想你還是先退一步說話,我來和他們說說道理。」
實際上此次行動本來應該由東圃分局局長岳改革出面調解才合適的,但是由于情況緊急,也可能是考慮到岳改革和刑偵二科的人員和自己有不一心,所以魏所長在事發後的第一意識就是趕快通知大市的周世華副局長前來救急。
所以才有了東圃開發區區委書記和大市公安副局長繞過東圃分局直接到位現場的情況的發生。
考慮到公安副局長周世華有這方面的經驗,賈書記沒再堅持,隨後就見他在周局長的耳朵邊反復叮囑了幾句便在幾個工作人員的攙扶下退到了後面稍高的空地上。
村民串成的長龍隊伍看見有大領導前來也停止了腳步,大家依然沒有放棄面諫「能臣賢相」的渴望與決心。
公安副局長周世華是一個面色威嚴的中年人,只見他一馬當先地站到特警前面對著村民隊伍說道︰「我知道大伙兒有情緒,但是,再有情緒也不能打砸破壞國家財產。俗話說得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誰做出了錯事都要為自己的不理智的行為承擔後果。現在大家放下手里的武器蹲在地上,等待我們的工作人員前去調查核實!」
這時候,村支書張翠花在兩個女兒的攙扶下從隊伍後面步履蹣跚地走到了隊伍的前面。
只見她滿臉滿身是血,面部青腫,眼角崩裂,一只眼楮已經腫成了鈴鐺,能勉強看路的只有一只左眼。
對于東圃區區委書記張孝全她是熟悉的,那一年她被評為吉安鎮勞動模範時就是身在教體委主任位置上的張孝全給她頒的獎。
看見了老領導張書記,張翠花決定攔路喊冤,把「鑫源化工股份有限公司」這幾年來在附近鄉里做的孽說給區委的領導同志听。
這時候,就見大市公安副局長周世華站在特警前面大聲呵斥道︰「前面那位女同志你停下,有事站在那里反應就行,我們能听得清楚!」
由于周副局長是不久前的那次大調動中,從望海市組織部辦公室主任的位子上調到市總局副局長的位置上的,所以大家在電視新聞上並沒大見過周世華。
看到人家大領導不讓自己靠前,張翠花書記推開自己的兩個女兒,然後一瘸一拐地走到人群前大聲喊道︰「我是湖山村村支部書記張翠花,從十八歲開始就在湖山村黨支部工作,一干就是三十六年,我今天就以一個黨員的身份來說一說這件事!」
說到這里,張翠花讓人把腿部中槍的金鎖主任扶坐起身,然後模著金鎖的頭沖對面的各級大領導說道︰「這孩子叫金鎖,五歲時爸爸就因為礦難去世,那一年張孝全書記還是我們東圃區教育局副局長,當時就是您牽頭發起了一個‘救助失學兒童的獻愛心行動’,我當時就把村里的唯一一個名額給了金鎖!」
說到這里,張翠花一陣哽咽,繼而便聲淚俱下地說道︰「這孩子有良心,考上大學還沒忘了咱們家鄉的父老鄉親,這不,最後還是回了咱們窮窩子湖山村……」
張翠花書記用她那似哭似述的聲音講述了金鎖艱辛的求學經歷和他毅然回村反哺鄉民的偉大情操。
只是有一點張翠花書記不知道,金鎖回村還有另外一層原因。
大浪淘沙,淘盡多少英雄與往事,但是只要結果是對的,我們人類都會原諒最初的原始動機。
此時此刻,人群中沒有一人說話,對過的干部和特警也都保持了靜默,大家都跟著張翠花書記回憶那斷崢嶸歲月。
人群中的區委書記張孝全一听是老故人村支書張翠花,立馬便向前挪了挪腳步,但是立馬就被隨行而來的保護人員拉住。
張書記面色微慍,他果斷地推開手下人員毅然走到張翠花的面前,然後緊緊握住張翠花已經腫脹泛黑且血肉模糊的手掌說道︰「你你你……那就是湖山村的張書記……張翠花?」
張翠花用力地睜開她那僅能撕開一條縫的左眼,繼而老淚縱橫。
「張書記呀張書記,我們盼星星盼月亮,終于還是見到青天了……」說到這里,張翠花已經咽不成聲。
區委書記張孝全知道這次民事上訪和打砸化工廠的事件絕對不會那麼簡單,于是便拍著張翠花的肩膀說道︰「張書記,你有什麼想法就說吧,我能解決的就解決,我不能解決的咱就一塊去大市說理去,我就不信還有咱們的黨和政府還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說到這里,張孝全書記也是眼含著淚水,花白的頭發在秋風中顫抖。
「好,有了張書記這句話,我張翠花就什麼都不怕了!」
說完這些,張翠花從金鎖手里接過那封「萬民折」,然後鄭重地交到了張孝全書記的手里。
隨後,張翠花便用她那富有感染力的話語,敘述了金鎖等一批年輕村委干部這幾年來的工作成績,以及二狗蛋和侯小三合作辦廠及鴨制品的深加工的盛況,繼而便引出他們和「鑫源化工股份有限公司」產生的矛盾及後來的沖突……
之後,張翠花書記便直奔主題,直戳「鑫源化工股份有限公司」生產的藥劑及排出的廢水廢氣對周圍空氣的污染,對周圍土壤變質惡化所起到的負面作用。
同時,張翠花書記還列舉了自從「鑫源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建廠投產後周圍村子里畸形嬰兒的出生,以及「鑫源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以招工為名,脅迫一些少女從事他們公司的色請服務招待事宜。
就當張翠花書記剛要向眾領導尋求一個合理說法的檔口,就听吉安鎮派出所所長魏曉輝大喝一聲道︰「張書記,這個張翠花簡直就是一派胡言,她所說的事兒沒有一件是事實!」
魏曉輝的話音剛落,公安副局長周世華便走上前來對張孝全書記道︰「張書記,‘兼听則明,偏听則暗’,我想真實情況還需要認真的調查與求證才能斷定,我請求先把這些帶頭鬧事的抓回局里,等到事態明朗了我們再做決定也不遲呀!」
就在這時,一個蹲過班房的年輕村民走了上來大聲說道︰「我們死都不去,今年五月份,馬三娃就是因為你們‘鑫源化工股份有限公司’的吳毅糟蹋了他家妹子,他去討說法時被你魏所長抓住,當時你就說是為了了解情況先把馬三娃帶走,馬三娃放出來就殘廢了,最後也沒捯飭出來個什麼像樣的說法。」
「就是,據馬三娃的妹妹說,你們都是在囚室里下黑手,把人不是折磨啞巴就是折騰殘廢,用我們老百姓的血骨來立威,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嗎?」。一個黑瘦的中年漢子一臉氣憤地說著,全然不再顧忌對面是官還是民。
這時候,就看見魏曉輝氣急敗壞地拉著一個滿臉是血的瘦小民警過來,然後推到張孝全書記的面前說道︰「張書記,這是咱們吉安鎮派出所的一隊長張文雀同志,這個小同志雖然年齡不大身材不高,但是他堅持原則,一次次的同不良風氣作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