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霍霍宰鴨子。
殺鴨子實在是個良心活,羅琦都不忍心看了,腦袋里卻又不是有烤鴨子飛來飛去。
果然吃貨的慈悲都是假慈悲……
隔壁賈氏听到動靜探頭來看,一眼看見羅琦也在賀家,立馬啐了一聲,張嘴想罵,可眼神一看那把磨的錚亮的菜刀,縮了縮脖子翻了個天大的白眼,咕噥著回屋里去了,十郎也偷偷溜出來,羅琦隔著牆偷偷和他咬耳朵,「十郎,明天一下學記得來哦,姐姐給你留著好吃的。」
「嗯嗯。」十郎小腦袋使勁點。
晚霞映著生機勃勃的小院,賀姨手忙腳亂的摁著鴨子,賀子庸一臉嫌棄的掩著鼻子,十郎第一次看殺鴨子,好奇的扒著土牆不肯走,歡聲笑語。
經歷了苦難和挫折的生活,歡笑和溫馨,一切都美好的像一場夢,羅琦都有些晃神。
她站在原地,不敢動,她怕,怕動了……萬一是場夢……夢就醒了。
「喂,呆子,幫忙生火。」
「我姐姐才不是呆子!」
「哦,不是呆子,原來是個傻子……」
「你……」十郎氣結。
噗嗤一聲,羅琦忍不住笑了,是了,這不是夢,生活真的一步一步邁向了美好,她捏了捏十郎氣嘟嘟的小臉一把,笑著去幫忙生活,銀鈴般的笑聲止也止不住,她眼角笑出了半滴淚,輕輕的眨一眨,誰也沒發現。
「有你們,真好。」
「不光傻了,還是個瘋子。」
賀氏瞧著說笑的賀子庸,也有心事,他這般的笑容,她多少年未見了?
十幾年吧,自從小姐離世開始,賀氏又看了一眼乖巧的站在她身邊的羅琦,這是個好姑娘,可是真要是求娶的話,她看了一眼十郎……血脈這種東西,絕不是一個斷絕關系就能撇的干干淨淨的。
不過,只要庸兒高興,她也不在乎那些旁枝細節的,況且,她是真心喜歡羅琦這個小娘子。
「鴨血別浪費啊。」羅琦看著鴨血咕嘟咕嘟往外冒,連忙制止,找了個碗單獨盛起來。
賀氏皺著眉頭看,「這鴨血你要來做什麼,又不是黑狗血,還能驅邪。」
「這可是好東西,我……」羅琦想了想,「我小時候看了本雜書,上面說用鴨血做成的血豆腐,最是補血養顏。」
「這個也能吃?七娘,你看的都是些什麼書啊,要不拿來叫子庸幫著看看,別是看錯了……」
「啊?我……我們搬來的時候,書落在半路丟了。」
「我還以為是你夢里的老神仙教的呢,還好,那些書半路……丟了。」
丟了兩個字拉的長長的,賀子庸在邊上揶揄,羅琦微微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的,「雜書記載的雖是旁枝細節的東西,卻也恰巧彌補了正書呆板制式的條條框框,未嘗不可信。」
賀子庸卻是拿筷子攪了攪,嫌棄的扔到一邊,「你吃過嗎?」。
「那當然,想當年咱也是資深吃貨一枚,什麼……」羅琦月兌口而出,繼而才反應過來這會兒是在大唐,「額……一個鴨血豆腐算什麼,只是今天晚上是不行了,時間來不及,哎,賀姨,那些鴨腸也別扔了。」
羅琦全神貫注盯著鴨子,恨不得把鴨子盯熟了,要不然,她就要被身邊的賀子庸盯熟了。
她把鴨腸鴨肝鴨油脂和鴨血都收好,狼狽的落荒逃回家。
砰地一聲,關上門,小心肝還在撲通撲通亂跳。
好半天平復下來,她又有些氣餒,羅琦啊羅琦,虧你上輩子活到三十幾歲,男人都沒沾上一個,這一回,被一個毛頭小子撩的春心蕩漾……
只是,她看著眼前自家的破舊小院,突然又嘆了一口氣,眼下,好好的生活下去,才是現實的。
再說,誰願意娶她這樣一個小娘子,那不是往自己家里抹黑嗎?
賀氏能這般待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刷鍋煉油,靜下心來的羅琦按照提煉豬油的步驟,提取鴨油。
唐朝用的油都是豬羊的油脂,很貴的,而且這會做菜大都是蒸、煮、煎、烤,根本沒有炒菜,她這次也是把生意的方向打在追新獵奇的方向上,只是一直在成本上糾結著。
現在,她提著油燈,看著鍋里那些黃鴨油脂竟然真的變成了黃亮透明的油,像是推開了一扇新的窗戶。
「成了!」
她開心又小心的拿碗擦干淨成了,留下一點點,小火煨著,放幾顆花椒和姜片蔥段,找了塊干淨的石頭把大把的茱萸搗碎成末,只等著油一開,滾燙滾燙的澆在茱萸面上,油亮亮的辣鴨油就成了。
深深吸一口氣,聞著都香。
羅琦連忙去自己碩果累累的小菜地里拔了一顆萵苣,燙一燙,一盤新鮮辣鴨油涼拌萵苣新鮮出爐,挑起一根嘗一嘗,她眼前一亮,好吃。
此刻,隔壁院子里也飄出了烤鴨肉的香味。
「家里還有一壇老酒,今兒高興,不如喝了?」
賀氏今天很開心,興致勃勃的提議,賀子庸輕輕嗯了一聲,她連忙在牆頭上問羅琦,羅琦當然沒意見。
她腦子里現在都是如何重新制作小菜和餺飥炒鹵子的種類,或許還能加一款簡單的炒面。
忙忙活活,等鴨子和餺飥都上了桌,都到了亥時(晚上九點多),羅琦也帶著醋溜白菜,辣油拌萵苣絲和韭香鴨腸過來了。
三個人都覺得餓得慌,賀氏先給羅琦夾了一塊鴨肉,賀子庸卻是好奇的吃了一片白菜,眼神微微一亮,又吃了鴨腸,轉了筷子夾了一大口青青亮亮的萵苣絲,吃下去,接著他眼角都抽抽了,忙喝了一大口酒水,又辣又嗆的咳嗽不已。
羅琦連忙盛了水來,賀子庸臉頰上咳上了兩抹紅雲,羅琦強迫自己挪開視線,「你是不是傻……」
「沒看見有茱萸啊?」賀氏偷笑,然後故作沒看見兩人的小動作,小夾了一根嘗嘗,豎起大拇指,「七娘真能干。」
喝酒吃菜,不亦樂乎。
羅琦在唐朝第一次飲酒,甜甜的,酒味不大,可等到吃完飯,卻又一陣接著一陣的熱浪往腦袋上涌,被風一吹,整個人都暈暈乎乎起來。
賀姨碗筷都沒收拾,就搖搖晃晃回屋里去了,說要躺一會。
羅琦和賀子庸,兩人不在一個頻道上,卻難得雞同鴨講,東扯西扯的聊的也挺開心。
劉家的狗,不知道為什麼,總是狂嘯!
時辰真的不早了,羅琦指著天上痴痴的笑,「咦,今天怎麼有三個月亮?」
「我看看,切,明明是兩個,你喝醉了!」賀子庸拿筷子翹著桌子,羅琦不服,「你才喝醉了,你看,我還能自己回家呢,走……走直線!」
羅琦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要家去,賀子庸跟在後面,兩人一路搖晃到大門口,短短的距離卻差點摔倒三四次。
「砰!」羅琦一頭撞在木門門板上,「好痛!」她倚著門板翻轉過來,指著腦門哀呼,卻不想後面賀子庸根本沒有停下腳步,就這麼直直的撞上來。
只看見一個寬闊的懷抱迎面而來,羅琦已經和賀子庸貼在了一起,熾熱的體溫讓兩個人都有些想要逃離,可身體不听心的指揮,兩人就這麼貼在一起。
羅琦的酒意稍稍下去一些,心卻越跳越快,砰砰砰的恨不得要跳的天上去了。
賀子庸也沒好哪里去,他的手慢慢不自覺的想要動,輕輕環上羅琦的細腰,低頭俯視自己懷里嬌小的仰著頭看著他,眼楮晶晶亮的人兒,兩個人的腦袋越來越近,羅琦的手不自覺的抓緊了賀子庸的前襟,卻是慢慢閉上了眼楮。
近在咫尺的鼻息,暖暖的呵在彼此的臉上。
「嘩啦!」
潑水聲從一邊響起,伴隨著 啷一聲盆子摔在地上的聲音,賈氏尖細的聲音劃破了月色。
「該死的狗,一個一個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兩張臉瞬間分開,又不敢動,怕引起賈氏的察覺,兩個人尷尬的貼在一起,隱在大門口的陰影里,被賈氏和劉氏對罵聲震得酒意慢慢退卻。
「我……」賀子庸張張嘴,卻無話可說,現在他的手還在羅琦的腰上,假裝沒發覺,不願意挪開。
羅琦雖是不拘小節的現代女人,可在情事上卻還是一張白紙。
雖然見多了豬跑可是第一次嘗到豬肉味,她被酒精發酵的理智讓她有些欲罷不能,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美好的像畫一樣的男子,特別是那微張的紅唇,賊膽泛濫之下竟然小手一伸,環上賀子庸的脖子。
使勁一拉,兩張嘴緊緊的貼在一起。
親上了就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的羅琦,懊惱的手一松,想打退堂鼓。
卻被賀子庸一下子撬開了唇齒,滑滑膩膩的一條靈舌闖進了她的世界,美好甜蜜的被攻城略地,最終窒息而死。
那里,就是天堂~
飄回家的羅琦,在夢中奔跑在櫻樹林中,洋洋灑灑的粉色花瓣里都是清脆如鈴的歡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