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美夢被宿醉的頭疼吵醒,羅琦抱著腦仁整個僵掉都能滾動的腦袋,模模糊糊似乎是昨晚上……發生了一些……也許……是……夢?
她不確定,模索著下床,把臉往水盆里一照,完了,一臉春情蕩漾!
羅琦,現在可還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冷靜!冷靜!冷靜!
心理建設了一早上,飯都沒心思吃,賀家卻熱熱鬧鬧的來了人。
羅琦扒著窗戶瞅,只看見賀子庸帶著大斗笠,背靠著她家的矮牆上,指揮著什麼結實,高的。
听見羅琦院子里有響動,斗笠轉了一下向著她家窗戶,「早~」
啪的一下,羅琦手一軟,窗戶立時關的嚴嚴實實的,就這樣,她還是覺得有熾熱的視線從各種縫隙里鑽進來,看得她心虛。
直到賀氏招呼她出來浣衣+.++,她才仔細收拾了一番,特意多洗了一遍臉,做賊一樣的出了門。
賀家的人已經散去了,羅琦做賊心虛的張望半天,發現賀子庸也不在家以後,才有些失落的挺直身子,抬眼一看,又愣住了。
賀家和賈氏家的牆,一看就是剛剛修葺,壘得比那邊劉家還高。
轟的一下,羅琦的臉紅到了脖子上。
「哎,你這孩子不會是受了寒吧?」賀氏模模她的額頭,納悶的問。
「沒……我……挺好的。」
羅琦今天特別賣力的干活,速度也超快,放佛全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氣,等到了下午,她也慢慢冷靜下來。
賀子庸一回到家,摘掉斗笠,習慣性的往羅琦院子里看了一眼。
正巧,羅琦還在整理晾曬的衣服,看見他回來,淡淡的點點頭,「回來了。」
「回來了。」賀子庸也是笑的淡淡的,羅琦轉到衣服的那一邊去,擋住了視線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賀子庸臉上卻有些釋然,也有些失望,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說什麼,在賀氏出來的一瞬間,又全都了無蹤跡,若無其事的回屋去了。
此後,每天天不亮,賀家院子里也多了一個早起的人。
搬了草席和小書案擺在院子里,點上燈,穿著素淨寬幅的衫子靜靜晨讀的賀子庸。
搖曳的火苗,在微涼的夜色里,搖曳了他的眼,也晃動了她的心。
羅琦目視前方,想讓自己專心晨跑,只是跑到別處時總是腳下生風,到了矮牆這里,又總覺得邁不動腿,她覺得最近的晨跑特別累,總覺得有千斤重的目光拉扯著她,害她耳朵火辣辣的熱。
心思開了小差,一圈一圈跑下來,直到天邊泛起了一絲光亮,遙遙的晨鼓聲傳來,她才停下了腳步。隔壁賀子庸也站起來活動手腳,活動著活動著,兩人都不自覺的靠近了矮牆,「早~」
「嗯,你今天也挺早」
「累嗎?」。
「還好,習慣了。」
「今天是一千八百二十圈。」
是嗎?羅琦精神奕奕的挺挺腰,「體質越來越好,超越也是沒辦法。」
賀子庸輕笑,目光落在她的腰上然後迅速挪開,「嗯,確實越來越好。」
呃?她背著手不著痕跡的捏捏小腰,好像是有點肉了。
羅琦暗暗搓牙,月復誹不已,難怪一早上都沒看見你翻過書頁,假正經!
……
賀氏在屋檐下瞥了他們幾眼,這兩個孩子之間自以為掩飾的很好的小眼神,一絲不差的落在賀氏眼里,每每讓她憋笑憋得肚子發脹,編竹篾時總揉肚子。
有了小小的一點積蓄和鴨子,羅琦最近晚上開始嘗試搭配菜色,賀子庸便挑了燈在隔壁夜讀,靜靜的陪伴,讓夜色看起來不再寂寥,羅琦偶爾看他一眼,發自真心的笑容越來越多。
賀子庸偶爾也會抬眼去看那個嬌小的身影,忙忙碌碌,即便鍋里出來一些奇怪的東西,讓她嘗了一口就呸呸呸的吐出來,也不會在她臉上留下氣餒的顏色,如同朝陽的生氣在她眼楮里,明亮的讓他有時候不敢直視。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
「真的可以嗎?」。他忍不住靠近牆頭,問她。
「嗯?你說這些菜嗎?」。羅琦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總要把想的都試一遍吧。」
「如果最後失敗了呢?」
「那就重新在開始啊!」
羅琦不知道為什麼,賀子庸今天晚上的眼神特別的亮,特別的亮,整個人看起來讓月亮都失去了顏色。
不過她也很開心,立了冬,她的錢就攢的差不多了,不用在冰水里繼續浣衣。
辭工的事,早就和賀氏說好了,這會兒倒是賀氏心事重重的,「你一個小娘子別整日總想著做營生,還是要多想想正經找個好人家嫁了才是。」
「哪里有好人家願意要我這樣名聲不好的小娘子,賀姨,您就別操心了。」
「七娘的好,他們看不見是他們的錯,這選婆家,不一定是大富大貴,但一定要身家清白,窮不怕,但人品一定要好,七娘這麼能干又漂亮的小娘子,未來的郎君必然也是相貌相當的,當然還要有學問,年齡嘛,差個六歲、八歲的其實也沒什麼吧,都說大了會疼人……」
「賀姨,我……我想起來還有活計沒做完,先回去了。」
賀氏只當是羅琦臉皮薄害羞了,有些埋怨自己怎麼就光想著捅破這層窗戶紙,然後早點抱上大胖孫子,下次還怎麼好意思開口啊……
羅琦回到家,也是一個人頭大,那些條件看起來像是說的賀子庸,可她也不敢確定,一時模不準賀氏究竟是試探她的心思,還是想幫她介紹個對象遠遠的……避開她?
要真是賀子庸,想想這個人,心里說一點不心動是騙人的。
上輩子孤獨奮斗三十五載,怎麼就沒談過一場戀愛。
羅琦回想初中,老師嚴打;高中呢?要對自己的未來負責……大學!!對啊,大學為什麼沒談戀愛?
她還記得一入學就收到好幾封學長示愛的情書,然後,他們好像有送花的,有送禮物的,有約她出去玩的,可是,她根本都和他們不熟啊,不太好吧……再然後,她暗戀過一個同級的同學,約他上了一個學期的自習課,那個同學就突然銷聲匿跡了……
害她失落孤單了三天,才適應一個人十點鐘下自習,從寂靜的分岔路上回宿舍。
再然後,她畢業了,考了研,每天不是在研究各種論文,就是在寫論文的路上。
再然後,她畢業了,空降一家私企,奮斗、競爭,沒完沒了的策劃案,加薪,升值,繼續奮斗、競爭。
她沒有力氣顧忌自己的荷爾蒙已經沉寂到了三十歲,而她身邊的男人在意的,也只是能否孝敬對方老人?打算生幾個孩子?月薪多少?身體現狀?能否接受長期出差得分居生活?
愛,這個字,只能在韓劇里欣賞,現實里,實在是太奢侈。
她的未來可能是奮斗終生,留下一大筆遺產給她可愛的小佷子,然後找一座廟附近蓋間草舍,練字誦經了卻殘生。
她想起了那一夜的旖旎,那個吻……
或許老天讓她來這里就是給她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可心動是心動,現實是現實,她並不是真正的古代十五歲小姑娘,而賀子庸,也不是一個沖動的少年郎。
談一場無關生活的戀愛,她樂意之至,可是婚姻……
羅琦想到了十郎想到了賈氏和趙家,想到了處境和名聲,想到自己的來處,不由強壓下心里的幻念,她和賀子庸之間,有些事還遠遠沒到開誠布公的地步。
她不願意也不會同意婚姻被包辦,她也不想她的一生在未來的某一刻會後悔現在的一時沖動,她要對賀子庸,也要對自己的未來負責,所以,她現在只想把這層窗戶紙厚厚的糊起來,慢慢相處,若一切水到渠成,那便順其自然,若是……
眼下,自己獨立自強起來,才是最重要的。
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