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剁剁……
菜刀均勻有速的節奏下,黃澄澄的粗細均勻的姜絲眨眼間就切好了,等了一夜渾身都酸冷的難受,不急著做菜的羅琦,先給自己煮了一碗糖姜水和一個蛋羹,犒勞一下。
吃過早飯,便開始入手拆蟹、跺餡、和面和攪肉凍,有條不紊準備蟹黃灌湯包的材料,行雲流水的樣子,儼然一個職業廚師的水準,這也不奇怪,畢竟羅家是廚師世家,她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哪一帶的爺爺,據說還當過御廚呢。
有一次羅老爺子說漏了嘴,羅琦才知道當御廚的那位祖宗,其實是給一位御廚當了幾年下手,後來因為偷學技藝被發現,給攆了出宮,反正爺爺在他們這個二線廚師行業里也是一只手排的上號的,徒子徒孫一大片,每年逢年過節她家里各種吃食就沒斷過。
羅琦在羅家是個異數,世代單傳的羅家,出了。個女孩,老爺門們寶貝的不得了,三代大廚齊下手,從女圭女圭抓起的架勢,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油煙味,讓小羅琦對廚師這個職業反感的不得了,還好,弟弟終于出生了,她才得以解月兌,用從小練出來的刀工,撲進了削鉛筆畫畫的藝術大軍里去。
在美術專業里,她敢說,削鉛筆花是最好的……
只有爸爸總是覺得遺憾,私底下不是一次嘆息羅琦的天份比羅勝要高,實在是浪費了。
羅琦卻覺得一點也沒浪費,在不以謀生為前提的條件下,她還是很喜歡烹飪的,作為一名資深吃貨家庭里出來的吃貨,嘴不挑剔都沒人信,可做為一名誓要自力更生的資深房奴,她每月都要開源節流,魚和熊掌要想兼得,出門右轉,進口生鮮超市等著你,自己動手唄,絕對實惠!
甚至于,她有時候想吃什麼,發個朋友圈,自動就有吃貨好友自帶食材上門。
想起前情往事,總是叫人神傷,她好不容易矯情一次的內心,卻被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打斷。
「誰?」
沒有任何回音,羅琦覺得自己可能出現幻覺了,繼續揮刀向豬肉。
咚,咚,咚……
「誰?」
依然沒有任何回音,她專門靜靜的等了一分鐘,難道又是錯覺?
起油鍋,翻炸蟹黃。
滋滋啦啦的熱油聲里,羅琦唱起了《紅日》,「命運就算顛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命運就算恐嚇著你做人沒趣味,別流淚,心酸,更不應舍棄,我願能,一生永遠陪伴你……」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門聲斷斷續續的響起,可屋子里的羅琦一點也沒听到,屋子外面敲門的青年,木訥的臉上也禁不住拉黑。
當一聲,房門洞開。
羅琦嚇的都破音了,手邊上一碟精美絕倫的白瓷盤子,啪啦一聲全都掉在地上,碎的一地狼藉。
罪魁禍首卻木然的收回腿,整個人又藏在了垂順的黑披風里面,木訥的看著回過魂來生氣的羅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人站門口,手向後請。
「你還叫我出去,有沒有搞錯,是我先佔下,請你馬上出去!」
青年聞言一挑眉,置若未聞一般徑自進來,站在羅琦眼前不遠處,瞟了一眼桌子上的半成品的食材,微微蹙眉,羅琦一下子反應過來,連忙拿手邊的白布包袱檔上,這也太張狂了吧,反手去推那青年,「你快出去,你再這樣,我可要向蘇樓管事投訴你!」
也沒見他如何動作,羅琦一下子推了個空,險些撲倒,還好邊上冒出來一只手臂,剛好讓她抓住借力站穩,道謝之際順著手臂一抬頭,「謝……謝……」
謝說了一半,發現是這青年出手相扶,後面一個謝字糾結了一圈還是吐了出來,「一碼歸一碼,總之,這間廚房今天是我先佔下的,按照規矩,就歸我先用,你破門而入的事,我不追究了,趕緊出去吧。」
門外面看熱鬧的人群發出幾聲譏笑,羅琦在青年身上和看熱鬧的中年人群來回掃了一圈,難道是怕沒面子?
想想自己領的材料也不需要霸佔廚房一整天,「算了,反正我沒有搭伴的,這樣吧,上午我先用,下午你再來,我們一人一半的時間,如此,你滿意了吧,快出去吧。」
青年還是無動于衷,羅琦蹙眉,這人腦筋怎麼和長相一樣木訥啊,她湊近兩步壓低聲音,「我已經給你留面子了,你還想怎樣!」
這一次,青年動了,不過他只是走到門邊,從那個可憐的木門上取下一物,然後又走了回來。
「我說,你這人還有完沒完!」
青年把木牌抬到羅琦眼前,指指上面的字,再指指自己。
羅琦這才看清楚上面寫得字︰阿九專用。
「什麼意思?」
青年再次伸出手,指指木牌,然後指指地面,再一指羅琦,最終指向門外。
這下羅琦明白了,這是赤luoluo的鄙視和宣誓主權呢,誰知道那個見鬼的牌子是怎麼回事,別的廚房可從來沒見過掛牌的,她一把奪過那牌子,笑笑,「稍等。」
然後優雅的拿起菜刀,在牌子背面刻了幾個字︰趙氏專用。
羅琦學青年剛才的手勢,指指牌子,指指地,然後指向大門口,她是文明人,還友好的向著青年輕揮小手,小樣的,和我玩這招。
欺負姐白混大學自習室的嗎!
拜拜吧,您,不送。
看熱鬧的一看這陣勢,終于都不再抻著,哈哈大笑起來。
「讓讓,都讓讓,聚在這里作甚,九管事您,咦,趙娘子,你在這里作甚?」
蘇管事一出現,羅琦終于算見到了親人,「蘇管事,我連續三天沒得到練習的機會,今天好不容易有間廚房空著,我都忙活了一半了,可這人,卻一腳踹開了門,連句抱歉都沒有,我一個女人家的不好說什麼,已經告訴他一人一半的時間,可他,非不講理,誠心不讓人練習。」
「這……」蘇管事窺了一眼青年神色,然後回頭看了一眼木門,上面空空如也,立時沉下臉來,斥責跟在身後的小廝,「怎麼回事,不是提前通知你來掛好門牌的嗎?!」
小廝被罵的莫名其妙,羅琦騰的一下紅了臉,手里的牌子想往身後藏。
偏一只手極快的伸過來,拿走了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