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空置了數日不用的牆洞,兩人心有靈犀的各塞了一張字條進去,及至子夜,相約見面。
有說不完話的羅琦,依偎在靜靜聆听的賀子庸懷里,後者抬起她的小手輕輕一吻,「七娘,你值得天下所有的美好。」
星月都害羞的藏在了雲後,羅琦的魂兒沉溺在賀子庸的鳳目中,眼前這個孤冷男子僅為她一個人的溫柔,比百年的陳釀還要醉人。
次日一早,十郎上學之前來跟姐姐討喜,順便轉達賈氏的話,讓她收拾好了早早過去一趟。
進了門,就發現賈氏今日打扮的十分工整,還特意上了一層厚粉,一咳嗽,就讓人感覺會撲簌撲簌的落粉,病色,是遮也遮不住的。
「咳咳咳……自古兒女婚事向來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你向來是個主意大的,咳咳,如今落在窮人家不能太講究,又有個快要死了的老娘,趁著我還有一口氣在,就與賀家商議著簡簡單單一次辦完,早早簽下婚書來,讓你嫁過去。」
羅琦驚詫,一筆帶過?
賀姨與阿謹從來沒在她面前提起過,原主趙綺羅的記憶里也沒有與此有關的印記,她心下隱隱覺得有些不合適,總不能現在跑出去拉了賀姨問吧?
賈氏見羅琦狐疑,突然捂著帕子小小聲的哭起來,「都怨我不爭氣,咳咳咳……想著閉眼之前看著閨女嫁個好人家……」
賈氏一哭,羅琦就開始頭疼,這就哭的力氣,你一時半會也不會掛的。
月復誹完了,卻不能一走了之,只能輕聲寬慰。
雖然未出嫁的小娘子是應該回避媒人的,可羅琦實在是不放心賈氏的品性,不要再關鍵時刻出什麼ど蛾子才好。
不放心賈氏的還有孫二,前兩日七爺回來,他猶豫了半天還是如實上稟,曲七郎當即把房里的鶯鶯燕燕叫來一處,另派人悄聲的拿了小栓子來,也不言語,就有那拿大棒子等在院子里的奴才,一把拖過去堵了嘴,活活打死了。
血淋淋的場面,當場嚇暈了好幾名美妾,曲七郎掃了一圈剩下的,溫和的拉過在一邊戰戰兢兢的鶯兒,親手給她拭去了額頭上的冷汗,笑了笑,帶著孫二揚長而去。
鶯兒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身子抖得向篩糠一樣,不禁暗自慶幸齊二跑了,要是……她不敢再想下去,看著院子里的血肉模糊,再也忍不住的干嘔起來。
李媒人心里也犯惡心,實在是抹不開面子才收了錢財到這種鬼地方來,晦氣!使勁在地上抹干淨鞋底的****,繼續深入井巷子,往趙家去。
辰時一到,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羅琦去開了門一怔,沒想到阿謹竟然專門請了官媒人,立時想起那句你值得最好的,心里頓時甜膩膩的,笑著請了看起來皮笑肉不笑的官媒進屋。
官媒姓李,四十來歲的婦人,見屋子里賈氏不要命一般的咳嗽,自報完家門就掩了鼻,羅琦端過來的那杯飄著茶葉沫子的苦水,也被她燙手一般的急急放下,暗中擦了兩下手。
「算了,長話短說,我們做官媒的,各家各戶的走不過是個過場,你們兩家的情況我也大概了解了,既然是雙方有意,那我也不廢話,簽了字這樁美事就算成了。」
李媒人也是瞧不上眼前這娘倆的,小的忤逆老的算計,沒有一個好東西,就這樣的還想著配用婚書,即便到現在說話已經不算客氣了,臉上該有的客套笑臉一絲都不少,翻開一份兩張的特制婚書,遞向賈氏,「家里筆墨總是有的吧?」
「咳咳咳……」
賈氏又咳了起來,這一咳排山倒海的架勢,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哭的太久引起來的,那李媒人趕緊退後兩步,突然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眼瞧著趙家嫂子身子不適,你們母慈女孝的樣子就忘了如今趙小娘子自立了門戶,那這字,還是由趙小娘子來簽吧。」
羅琦給賈氏順氣呢,賈氏听了連忙百咳之中點點頭,騰出一只手來推她去簽字。
習慣使然,羅琦拿過婚書從頭看一遍,那李媒人輕笑了一聲,「我們官媒人用的婚書都是制式的,一模一樣的拿到各家去都是如此,怎麼,趙小娘子有什麼疑問?」
「不敢,七娘只是看看罷了,難道這婚書不興看嗎?」。
那李媒人沒好氣的哼道,「人窮事多,看吧,看吧。」
其實,看也只是個習慣,羅琦根本不知道古代婚書的格式,眼前這一份婚書翻開第一頁上有鮮明的婚書二字,再然後是自己和賀子庸的的名姓,剩下的就是贊美和教條,第二頁有些重復,也是女子三從四德之類的嫁夫從夫的教條,最後空著的地方便是簽字的地方。
「這些,還有這些都是重復的,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嗎?」。
李媒人听了臉上笑容一抖,就陰不陰陽不陽轉臉去看賈氏,「我說,趙家嫂子,難怪你家閨女這麼出挑,今日我也是見識到了。」
「不懂咳咳咳……閉嘴,趕咳咳……緊……咳咳咳咳咳……」
賈氏咳得面紅耳赤的,催促羅琦簽字,她在李媒人臉上也實在沒看出什麼不妥來,本來也是說好的日子和事情,她猶猶豫豫的簽完名,那李媒人連忙捧過去吹干墨跡,收好。
「這就成了,恭喜趙小娘子了,日後還請多多關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羅琦連忙去送,賈氏又一陣咳,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李媒人連忙攔了羅琦,「不用送了,快去看看你娘,我這會兒就直接去男方家里,那邊還等著呢。」
賀家就在隔壁,也近,羅琦只能欠了欠身子道了聲歉,回去看看賈氏如何了。
卻不知那李媒人出了門,就翻了個大白眼,回頭看了一眼趙家大門,徑自走了,路過一處拐角看見有一輛驢車,「車把式,載我一程吧。」
「不走,不走。」驢車上做的根本不是什麼車把式,而是賈氏的老相好劉醫生,李媒人白了他一眼走了,劉醫生趕忙一揚鞭子,趕著驢車奔著賈氏家門來,賈氏一見他,話還沒說,眼一翻就咳暈了過去。
劉醫生反應十分激動,連男女大防的臉面也不要了,慌忙的把賈氏抱到驢車上,小聲叮囑也想跟上車的羅琦,「我帶你娘去瞧病,你在家里看好你弟弟。」
一揚鞭子,驢車栽著倆人一溜煙走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賀家那邊從辰時等到午時,听著隔壁有些動靜,可這個節骨眼上不好上門去看,只能坐在家里干等,眼見著午時也過了依然沒見著媒人上門,母子兩個面面相覷,賀子庸站起來,模了斗笠,「我去瞧瞧。」
沒走多遠就迎面踫見他家請的媒人火急火燎的往這邊小跑的著來,「哎呦喂,昨晚上吃壞了肚子,實在是對不住了,對不住了,對不住了。」
賀子庸蹙眉,不言不語的領了她往回走,崔媒人腆著臉賠笑,「今兒可真是個好日子,午時最旺運頭,我來的路上,就踫見好幾家這個時辰辦喜事的,有一家就住你們那一片,好幾個家僕抬著小轎往這邊來,看起來是要往大戶人家去享福了。」
賀子庸聞言向後去看,遠遠的確實有一隊抬著小轎的人,慢悠悠的過來。
懶得管別人家閑事,賀子庸轉身繼續快走,崔媒人氣喘吁吁的小跑跟著,終于到了賈氏門前。大喘了幾口氣,平和下來,仰著一臉笑的崔媒人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