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死,該死的是她們,別來找我……」
翻來覆去,曹麗娘不住的念叨這句話,羅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她的眼神迷蒙的沒有焦距,說累了,吧嗒了吧嗒嘴巴,「酒……」
羅琦沒有給她倒酒,她如今的樣子,總是讓羅琦想起賈氏臨終前的樣子,合上床幔,她端著碗往外走,突然覺得滿屋子刺鼻的藥味和酒氣里,還有著一絲淡淡的香氣,眼楮四下看去,很快找到角落里的一只香爐,裊裊的煙霧蜿蜒蔓延。
先前她帶著面巾子竟沒有發現,如今還是和曹麗娘拉扯的巾子松了,才聞見。
這股香味仿佛好聞的有些魔性,讓人忍不住靠近仔細的尋覓它的芬芳,越是靠近越好聞,羅琦站在香爐前,忍不住拿手往鼻子底下扇了扇,清甜帶松木香的氣味,讓人覺得心曠心怡,身體里懶洋洋的泛起了困意,她有些慵懶的松開了手,藥碗啪啦一聲掉在了地上,脆響一聲,裂成了碎片。
床幔里的曹麗娘驚恐尖叫起來,一下子讓羅琦恢復了一絲清醒,就看見素語慌忙的沖進來,倒了一杯酒水,跑到榻前一把掀開幔子倒在了曹麗娘的臉上,就听見驚叫聲戛然而止,帳子里吧唧著嘴吸食的聲音令人作嘔,素語甩手合上幔子,眼楮才在屋子里四下一看,及至看見羅琦挨著香爐搖搖欲墜,臉色一下子變了。
匆忙上前扯著她出去。
「誰讓你靠近香爐的!」
關上房門,素語反手就掐了她腰上一把,疼的羅琦眼淚汪汪的,可她腿腳還是有些軟軟的,站不穩,努力的搖頭,她比比劃劃的想要解釋,最後瞧見素語根本懶得瞧她的手語,便做出一副僵硬難看張牙舞爪的樣子,然後捂著胸口流眼淚,後者才明白她說的是瘋了的夫人嚇人。
嚇人?嚇人的不是瘋子,那些心智完好的更嚇人……
素語瑟縮了一下,在瞧著顫抖的小丫頭,不知道她是不是對那爐子香起了疑,逐又瞪圓了眼叉著腰,「我告訴你,那是夫人最喜歡的迷迭香,郎君從西域帶回來的獨一份,最是安眠,夫人最近總是睡不好,才叫點了,你要是敢打翻了,仔細你的皮!!」
訓完了,素語又皺著眉頭看著羅琦掉到脖子里的面巾子,嫌棄的罵道,「嫌命長的小賤蹄子,還不滾出去洗手。」
羅琦在清水里洗,她自己則把手泡在混了湯藥藥渣的水。
整個下午,羅琦都縮在院子里的角落里,仿佛受驚嚇過度一時緩不過來,實質上,她一直在想那股香味,如果,素語不解釋,她還不知道那竟是迷迭香,可是,燻香為何讓人聞了會腿軟意亂?那不是迷香的功效嗎?
或許,曹麗娘的瘋,和這香有關系?
她再看看手中的面巾,進去的時候毫無所覺,應該是和這條面巾子有關吧?
晚飯前,素語沒好氣的吩咐她去大廚房領飯菜,羅琦這才顫顫巍巍的出了院門,沒走兩步又倒回來,比劃道,大廚房在哪?
「要你有什麼用?!!」素語終于看明白了羅琦的手勢,眼瞧著天色不早了,若是耽擱下去怕是晚上就沒得吃了,氣的推了一把還在比劃的羅琦,摔了院門自己出去領。
羅琦確定她走了,便一個人坐在藥爐子前面發呆了一會兒,又去偷著用素語泡手的藥水洗了遍手,及至听見屋子里又嚷嚷著要酒喝,她嚇得往後一仰跌坐在了地上,雙手捂著耳朵不去听,可依然還是有聲音傳進來。
最終,她站起來,模出荷包看了看,再把面巾子緊緊的遮住口鼻,然後在腦後緊緊的打了一個死結,才又猶豫了一下,進了房門,到了一杯酒水,拉開床幔鑽進去,再把床幔掩好,才恢復了常態。
她在以防萬一,她懷疑,素語怎麼就放心和敢把她一個人放在院子里,是不是有人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這床幔倒是密閉的嚴嚴實實,就算是屋子里有人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她用半杯酒水把曹麗娘潑醒,然後在她興奮的吧唧聲里,從袖子里拿出刻意沾濕了一點的另一條帕子,搭在了曹麗娘的鼻子上。
很快的,曹麗娘的眼珠子竟然能對羅琦晃動的手掌有了一點點反應。
不再耽擱,剩下的半杯酒水也倒給她,沒了帕子阻擋,眨眼間曹麗娘的眼神又迷蒙起來,羅琦眼中劃過精光,手忙腳亂的從帳子里鑽出來,杯子都是被隨手丟在桌子上的,頭也不回的跑出屋子去,仿佛身後有厲鬼跟著,關上房門後,左右看了看,見素語沒有回來,一頭沖過去把兩只手摁進了藥渣湯里泡著。
羅琦的猜測沒錯,素語是出去了,不過屋子的橫梁上,一個蒙臉的黑衣人飄然落下,她看著關緊的房門,快步走到榻前,掀起一角幔子看了,見沒有異樣,才點點頭,又飛回房梁之上。
而羅琦對此,毫無所覺。
等素語領了飯菜回來,只分給她一點點窩頭,菜是一點也沒分,羅琦只能啃著干巴巴的窩頭咬筷子,生生把筷子頭上咬出幾個牙印子。
第二天晚上,素語拎著食盒子再去領飯,羅琦也沒什麼異常,照樣老實的守在院子里,喂藥喂酒的,可能是去的有些晚了,素語領回來的菜色明顯比比昨晚上更差,雕花食盒上蓋子里面,還粘著一片菜葉,都干了,一看就是沒刷干淨的髒盒子,氣的素語罵了幾聲。
筷子和菜葉是她和蘇乙的接頭暗號,按照羅琦的計劃,蘇乙想辦法進大廚房,而她自己,倒好說,原本以為是分到趙老太太院子里,沒想到卻在曹麗娘這里有了意外收獲。
「還不快去喂夫人喝粥!」
羅琦垂著眼萬般不願意的進了屋,等曹麗娘吃完了,她出來瞧著空空如也的盤子,只能咬著筷子啃窩頭。
不多不少,三個明顯的牙印落在上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