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你要作死啊!」
素語咆哮,沒好氣的把懷里的被子掀到羅琦頭上,後者罩著被子翻了個大白眼,才一陣掙扎的從被子里把自己扒拉出來,比劃了半天,素語越瞧越迷糊,心里煩的不行,「滾出去,明兒在收拾你!」
羅琦眼楮眯了眯,別說滾出去了,她小腳一抬,沾滿了泥巴的鞋底子就踩著素語的青布被面走到榻前,一排髒腳印子搖曳的燭火里分外顯眼,素語氣的手抖,「你,你你……」
羅琦卻剛巧她就停在素語伸出手一下夠不著的地方,指了指曹麗娘的房間方向,然後在素語盯著被子爆發之前,蹭蹭蹭跑帶桌子前,滿滿倒了一碗水端回來,表演了一個捏著鼻子的動作,素語尖叫,「小心水!」
話音未落,正在扭動著身體演示曹麗娘怎麼掙扎不肯喝藥的羅琦,仿佛受了驚嚇一般,手一抖,一碗水不偏不倚的掉到了地上,嘩啦一聲,這被子算是徹底不能蓋了……
素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羅琦已經趕在她再次發飆之前,做了個翻白眼抹脖子的動作,倒嚇了下榻要來打她的素語一跳,這才反應過來,好像羅琦有事情要告訴她,「夫人怎麼了?」
素語看著又要重新比劃一遍的羅琦,她才想起來問了也是白問,那手語,她能看懂幾個?便直接披了衣裳帶好布巾,穿上鞋子要去曹麗娘的房間親自看看,一開房門,素語就听見了曹麗娘驚恐瘋狂的歇斯底里混在咳嗽聲里,回響在小院里。
剛才在屋里光顧著和興兒生氣了,素語蹙眉急行,怎麼今夜反應如此之大,難道是藥量加大了的緣故?「你今夜喂了幾次藥?」
羅琦也無語,曹麗娘裝的也太不敬業了,哪有個病入膏肓的還能如此賣力的喊叫,囈語,什麼是囈語?有沒有搞錯!!
……
她低垂著腦袋,听見素語的話立時搖頭,素語猜測的理解,「沒喂?」。
羅琦立馬又點頭,做了一個送藥不喝的姿勢,素語在屋門口一頓,點著羅琦的腦袋瓜,「夫人不吃你就能偷懶?哼,看我一會兒再怎麼收拾你!」
說罷推門而入,急急的沖向榻前,掀開床幔,就見曹麗娘比真瘋了時還要猙獰的掙扎著,「不是我!不要找我!不是我害你們!」
素語伸出手來在曹麗娘眼前晃了幾晃,瞧她沒有反應才松了一口氣,可還是不放心的試探,「夫人,夫人您是不是能听見素語說話了?你應素語一聲吧,郎君老太太可都盼著您趕緊好起來呢……」
站在一邊冷眼瞧,沒想到素語竟然如此謹慎和小心,怕被她發現端倪引來其他人,羅琦輕手輕腳的走到桌子邊,倒了一杯酒水,轉身的時候把先前給曹麗娘看的那顆迷藥化入酒中,重回榻邊的時候走的很急,袖口上逛上不少酒漬。
素語又問了幾聲,好在曹麗娘沒有回應素語,「夫人今夜一直這樣嗎?」。
羅琦搖頭,比劃著,上半夜睡得很好,剛剛才鬧起來。
「藥呢?」
羅琦指了指恭桶,倒了,我去重新煮。
素語哪耐煩再等她煮一碗回來,「手里拿的什麼?」
羅琦往素語面前一遞,帶著厚厚的布巾都能隱約聞見酒香,她覺得今天的酒特別的香,聞聞就像是要醉人了一樣,羅琦瞧她樣子,連忙把酒杯撤回來,素語打了個哈欠,不耐煩的把酒杯一把奪過來,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沒敢用這些髒杯子喝,親自捏著曹麗娘的下巴,狠命的往里一灌。
嗆人的酒水,嗆的曹麗娘咳嗽又惡心,也澆滅了她心里最後一絲僥幸。
她無法接受這一切,也有些接受不了,她怕按耐不住情緒被素語看出不對來,頭一歪,裝暈過去。
素語一愣,手里的杯子啪啦一聲掉在了地上,她到底對小姐做了什麼?
她曾經也愧疚無顏面對過,可是後來呢,她覺得反正已經對不起了,也沒什麼再壞的了,再然後,她每天看著瘋子一樣的小姐覺得自己也要發瘋了一樣,此時此刻,素語突然捂著臉嗚嗚的跪在曹麗娘榻前哭了起來。
羅琦莫名其妙的站在一邊,眼楮里瞧著那角落里冒著裊裊的白煙的香爐發呆,等著素語哭完了,抬眼一看,才想起來屋里還有這麼一根木訥訥的人柱子,終是沒心情再計較了,她示意羅琦扶她起來,一步一回頭的,走到了門邊。
那重新垂落的床幔,擋在了她和曹麗娘之間。
小姐,要怪,您就怪自己,為什麼非要嫁進趙家來,素語對不起您,可……我……真的不想死……
敞開門,東邊的天際,已經隱隱露出了一絲曙光,一切都快要結束了吧。
素語怔怔的看著那絲曙光,感覺到手臂上的小手動了一動,素語側臉看向羅琦,突然問了一句,「興兒你說,是活著可怕還是死,可怕?」
問完,似是知道羅琦不會回答一般,她蕭索的一個人走了,羅琦抬眼看著她的背影,素語的態度和情緒變化太明顯,難道,最近要有什麼事情發生?
一直到吃完午飯,素語的情緒都是郁郁寡歡的,羅琦照例只分到兩個小窩頭,默默無語的在一邊吃,素語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把眼前的盤子往中間推了推,瞧那木訥丫頭沒什麼反應,便用筷子敲了敲盤子邊。
羅琦正啃著窩頭想事呢,被素語敲得莫名其妙,咋,窩頭也不讓吃了?
她低頭看看自己手里,把沒有牙印子的那個遞過去,素語愣了愣,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太精彩了,簡直是羅琦來到心蘭苑瞧著她最有生氣的一次了,半晌兒,素語把盤子拖回去,繼續默默吃菜。
羅琦看看她,不要了?
不要拉倒,她繼續啃自己的窩頭。
素語的反常並沒有結束,吃完飯慣例是她回去午睡,羅琦打掃院子守著藥爐子,兩個時辰一次給曹麗娘灌藥,今兒,素語放下碗筷,就拿著掃帚把心蘭苑里里外外劃拉了一遍,之所以說是劃拉不是掃,是因為只看見素語忙活的額頭都冒了汗,卻沒看見多少垃圾。
羅琦眼尖,光這院子里角角落落的那些干草枯枝的,就動也沒動。
她在心里留意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