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根本毫無道理可言,民女雖不是男子,可也自幼也是有些抱負在心中的,寧願像個男兒一樣戰死沙場,怎能……」羅琦說到這里,窺了一眼太宗,不似先前那般正直直視著,而是有些心虛的挪開眼,「怎能……嗯……民女……民女二八年華雲英未嫁的,就這麼死了……也太虧了……」
「呵,」這最後一句出人意料,倒像句實話了,「怎麼,不繼續戴高帽了?朕瞧你還是不怕死的,不然何以敢藐視王法硬闖坊門,一計套著一計的闖到朱雀門外!」
「民女怕死,民女知罪。」這一回羅琦馬上認錯的態度很是干脆,倒叫太宗笑了,他拘謹的守禮的有氣節的榮辱不驚的見多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卻鮮少見到這種……說好听些是鮮活的少女,「年輕啊,當真……行了,都起來吧!」
太宗發了話,安康公主有些雲里霧里的,察言觀色。
羅琦心中懸在嗓子眼里的心落下一半,李世民戎馬一生,必然大男子主義十分厲害,她與其做作成一個寵辱不驚的氣節女子,還不如佔著年輕的優勢賣些天真之色,一個大男人,總該不能和一個小丫頭太較真吧?她想到這里,臉上明顯露出一絲喜色,也不掩藏,就是一副劫後重生的歡欣。
太宗看在眼里,「別以為朕看不出來你們兩個的小心思,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小丫頭,你可還有計謀逃出宮去,朕給你一盞茶的時間,否則,就在掖庭里渡過余生吧。」
羅琦一臉懵逼的神情,讓太宗龍心微悅,轉臉看著想要求情的安康公主,「那孩子怎麼樣了?」
「回稟父皇,重傷初醒。」
「既然初醒,那你就去守著吧。」
安康公主謝恩,只是看了一眼尚還跪在地上的羅琦,上唇輕啟卻頓了頓,太宗打斷她,「朕一言九鼎,你去吧。」
「那晚膳?」
「不在這吃了,朕喝完這盞茶便走。」
「兒臣告退。」
「殿下救我!民女知罪,知罪了!」羅琦見安康公主告退,一下子大驚失措,跪行數步,只是安康公主沖她搖搖頭。
太宗看著安康公主的背影,也不管地上搖搖欲墜的羅琦,向王德搖頭感慨,「朕的這些公主里面,也就安康和高陽最像朕年輕的時候了,怎麼長大了,安康反倒和長樂一樣,越發的像觀音婢了,王德,你說說,這都是什麼理。」
王德笑呵呵的站在一邊,「回大家的話,皇後娘娘賢淑溫柔、正直善良,天下女子都爭先效仿,公主們都曾在娘娘跟前教養過,像娘娘也十分正常。」
「也對。」太宗撫須大笑。
羅琦呆坐在地上,心中早有計較,不過是盡量拖延一些時間,听他與王德的對話,真真像個慈父,半點不像安康公主嘴中那個冷血父皇,我們這些公主,除了母後嫡出之外,不過是些嬌養的金絲雀鳥,歡喜的時候恩惠賞賜,絕情時,在帝王心中,公主也不過是些精美貴重些的禮物罷了。
和親,拉攏、天恩。
公主的下場無非這麼幾個,可笑我曾一度以為自己是不同的,安康公主的話讓羅琦心中默默嘆息,天家之人多薄情,自古皆是如此。
太宗又喝了一杯茶,「時間到了,小丫頭,你可有計啊?」
羅琦一臉灰白之色,磕頭求情,太宗收起笑容,「你不是有許多小聰明嗎?朕之一言九鼎,王德,把她發送到最苦最累的活計上去。」
王德擊掌兩聲,便有兩名侍衛進來,「拖下去,登名造冊沖入掖庭。」
羅琦被兩名侍衛拉小雞子一樣的拎起來往外拖,到了門檻處陡然淒厲的尖叫一聲,「民女有計!有計了!」
侍衛面面相覷,回頭看向王德,王德窺向太宗,只見太宗往後一靠,點點頭,王德便回身沖那兩名侍衛點點頭,羅琦才腳踏實地的落在地面上,疾步走回屋子中央,急急的說道,「民女有計!」
「說來听听吧。」
羅琦一臉驚魂未定之色,張張嘴卻是一咬下唇,再次跪下,膝蓋上火辣辣的疼,到讓她紅紅的眼眶是真情出演,「宮禁森嚴,民女沒想到出宮的辦法,可民女想到了一個報仇的法子,只是又欺君了……」
太宗哼了一聲,「報仇?朕倒是好奇你想找誰報仇了,且也說來听听。」
「那些蠻子!」羅琦咬牙切齒,「好好的日子不過,還害的民女鋌而走險,不找他們報仇,找誰呢!」
太宗挑眉,蠻子?突厥人?「那你打算如何報仇?」
「民女進宮前,听北邊回來的人說,那些蠻子自稱是突厥皇室後裔,其實就是些流竄的突厥余孽,凶殘成性,且又狡猾,才讓駐邊的將軍吃了個大虧,等反撲回來的時候,又泥鰍一樣滑溜,跑的沒蹤沒影。」
太宗蹙眉,外面的消息已經傳的漫天飛了?
「民女認為,那些蠻子可比泥鰍難抓,河道有限,只要布下密密的網子就行了,可北疆多大啊,那些蠻子又熟悉地形,當然一跑一個準了,咱們去那邊人生地不熟的,就更難抓了,可是,要是同樣活在河道里烏魚,就不一樣了,烏魚吃泥鰍,一物降一物,北疆那麼大,那些蠻子東一波西一波的,勢力大的吞吃勢力小的,不就和烏魚吃泥鰍一樣的道理嗎?」。
「小丫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大魚吃小魚,泥鰍只要好吃,貪嘴的烏魚就會想吃它,就算人不抓泥鰍,它也活不了。」
太宗本是不以為意,突然心中一動,面露喜色,坐正起來,「說得好!」
王德掃了一眼羅琦,目光里意味不明。
「一物降一物,好,很好!」,太宗龍顏大悅,說罷,起身便要離開,吩咐王德,「傳敬德來見朕!」
走過又有些一臉懵逼的羅琦身邊時,哈哈大笑,聲音震得羅琦耳膜生疼,竟向她伸出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