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畫說完,重重的將頭磕在地上,好像正在虔誠的反思著。
「請大小姐責罰!」緊隨如畫跪在一旁的如琴和如書,也重重的朝凌依依磕頭,顯出她們是誠心的請罪。
凌依依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心中卻不免覺得諷刺。
她以前是多麼的不開眼,才會一直寵著這樣驕縱、只會推卸責任的婢女,她以前還真是眼瞎了,才會如此怎喜歡縱容居心叵測的她們呢?真不知道她們暗地里是不是個個都心懷不詭呢?
雖說她跌落冰冷的碧玉湖是刺客的原因,但是落湖之後,這三個平時最寵的婢女,居然只站在冰面外幾太外等待,沒有一個人下水救她,倒是平時不受她待見的鐵蘭,義無反顧的下水救她。
看來自己以前會被人暗算,差點死在碧玉湖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那是因為她自己眼盲心瞎,比豬還蠢笨,連*這貼身侍女的真面目都看不清楚,更何況是他人的陰謀。
這三個婢女也真真是可惡,尤其是這如畫,言語之中明著請罪,暗中將責任推得一干二淨,另兩個丫鬟也是一樣。
如畫都說了,她們錯在沒能及時發現冰面破裂!
這不明擺著說,她們其實是沒有責任的,只能怪冰面破裂,也怪大小姐沒能注意到危險,所以才會墜落冰湖,跟她們沒有一點關系。
如果她真用這理由責罰婢女,不用明天,外面肯定再次傳出她性格暴虐,虐待婢女,德行有失的傳言,她的名聲將再次低落谷底。
在古代女子的名聲可是無比的金貴,容不得半點有失,以前她沒有在意過,那是她混沌無知,現在落戶之後心突然開竅了,當然不想再有任何名聲有誤的事情發生。
雖然她以前一直喜歡往外跑,還喜歡打架斗毆,更因為二皇子針鋒吃醋,名聲什麼的也早沒了,但是現在是她為了以後的日子,那名聲什麼的還是要留一些的。
如畫沒听到凌依依的回答,再次小心翼翼的抬首打量坐在床上的凌依依,見凌依依淡淡的一眼掃來,立刻低下頭去。
這大小姐今天是怎麼回事?以前只要她一請罪,大小姐都會讓她起來,今天怎麼沒有說叫她們起身呢?
如琴如書動也不敢動的跪在那里,神情卻不見謙卑,而是漫不經心的,還有些埋怨的樣子。
凌依依將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望著一邊。
「請大小姐責罰!」低頭跪在床前的如畫,再次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想要引起凌依依的注意。
一柱香後,凌依依右手撐著下額歪著頭,端坐在溫暖的架子床上,目光略過白玉雕花屏風,最後定在仍然跪著的如畫等人身上。
凌依依蒼白的小臉回望三人,清澈的眼神中含著吃驚的掃了有些疲憊的三人一眼,「如畫,你們怎麼還跪著呢?」
稚女敕的聲音略顯沙啞,學著以前對她們說話的樣子,含著著些許歉意的說道,「哎呀!都怪我,怪我不小心落水初醒,腦子現在還迷迷糊糊的,居然沒注意到你們還跪著!」
如畫低頭叩拜,「奴婢有罪,請大小姐責罰!」
那虔誠的模樣雙剛才進步神速,讓凌依依都想給她鼓掌了。
凌依依身體太虛確實無力,但仍然挺直腰桿兒端坐在床上,微笑的看向如畫,「如畫,鐵蘭呢?本小姐都醒了這麼久了,怎麼沒有見她進來服侍?」
她記得十分清楚,她在湖底醒來遭人暗殺,除了賢王爺的貼身侍衛黑衣人來救她以外,只有鐵蘭這木訥實誠的侍女肯入冰水舍命相救。
凌依依再次在心中罵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了,居然放著這麼一個忠心不二的侍女不要,去寵那白眼狼一樣的如畫幾人。
如畫听著凌依依提鐵蘭,猛然間抬起頭,驚訝不已的望著凌依依,看凌依依望來,隨即低下頭很好的掩飾過去。
她漂亮的小臉揚起溫和的笑容,很是親熱。
「大小姐怎麼問起她來?大小姐不是一直不讓她近身侍奉嗎?」。
凌依依羞愧的面容一紅,很是別扭的樣子,像往日一樣生氣的大聲駁斥,好似要掩蓋自己的窘態。
「此一時,彼一時,本小姐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對一個能舍命救主的奴婢,小姐我難道就不該有所表示?」
如畫這丫鬟是她的祖母,將軍府的老夫人所賜,加上自己以前對這奴婢太過信任,任她在院中發號師令,儼然成了背地里的小主子。
現在院中所有人都听如畫的,加上她大病未愈,還不是動她的時候,先留著她,等身體好了以後,再慢慢收拾。
如畫心中想著,你大小姐確實就是忘恩負義之輩,臉上卻仍然溫柔的笑著,口是心非的道。
「大小姐當然是最仁慈的人,怎麼會是忘恩負義之輩,鐵蘭那奴婢此刻就在依蘭院中。」
如書也跟著笑道,「大小姐最是寬宏大量。」
如果是寬宏大量,又怎麼就不讓她們起來呢?這膝蓋都跪疼了。
如琴直起身子掃了眼凌依依,有些欲言又止,卻又低頭不敢說話。
三人之中,沒有一人告訴凌依依,鐵蘭已經在院中跪在幾個時辰。
「如琴,去把鐵蘭給我叫進來!」凌依依小手一指,隨意的指著如畫後面的如琴。
「諾!」如琴松了口氣,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蹌了兩步穩住身子,才轉身朝外面跑去。
如畫清秀俏麗的小臉皺了皺,雙手輕輕的揉著膝蓋,邊揉邊悄悄的觀察凌依依的表情。
可惜,凌依依明明看到了,卻故意裝作不知的打量著整個房間,根本沒有叫她起來的打算。
稍侯一小會兒,如琴從屏風後面轉了進來,「大小姐,鐵蘭來了!」
如琴虛虛的向凌依依俯了俯身,徑直站到一旁不再下跪。
凌依依並不理如琴,天真的小臉徑直望著入門的地方,沙啞著道。
「哦,鐵蘭,還不快進來!難道要小姐我請你嗎?」。
凌依依話音剛落,一身著藍色交領棉襖裙的嚴肅少女,腳步輕盈的從屏風外走了進來,一看就是武功極好的女子。
少女單膝著地,標準的武者跪姿,利落的跪在床前,目光堅定的望著凌依依。
「鐵蘭身為小姐近身侍女,沒有保護好小姐,請小姐治鐵蘭失職之罪!」
凌依依並不理會鐵蘭,而是假意不解的望著跪在面前的如畫兩人,「哎呀,如畫,你們怎麼還跪著呢?快起來,都怪我病糊涂了,怎麼就忘記讓你們起來了!」
「謝大小姐!」
如畫和如書兩人齊齊道謝,相互扶持著站起身。
如畫還是第一次跪兩刻鐘這麼久,腿腳都不听使喚了,心中忐忑不安的猜測著,這大小姐落水醒來,怎麼好像變了一個人。
但是,好像又沒什麼變化,怎麼就讓人看不清楚了呢?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如書和如琴,你們兩個趕緊扶如畫下去休息!這里有鐵蘭侯著,你們也不用再來伺候了!」
凌依依說完後直接躺回床上,看也不看從回來就沒換過衣服,跪得筆直的鐵蘭。
三人知道大小姐是要治鐵蘭的罪,規矩的行了禮,「謝大小姐!」
言罷,如畫才使眼色給如書如琴,讓兩人扶著她離開,心中暗自得意,她還以為小姐變了呢?原本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喜歡鐵蘭,罰她下跪可能是因為她沒有下水救她,剛才還懷疑小姐,應該是她多想了。
現在看大小姐對鐵蘭的態度,這不是讓鐵蘭罰跪到天明是什麼!
從進門到如畫三人出去,鐵蘭什麼也沒講,頭都沒轉一下,筆直的跪在屋中,雙腿半分不曾移動,神色嚴謹端正,神情沒有一私一毫的不滿,像雕像一樣靜靜的等待著凌依依醒來。
一刻鐘,凌依依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撐著虛盤的身體盤腿坐在床上,靜靜的打量面前嚴肅低沉的鐵蘭。
只見她穿著早先入湖救她的藍色襖裙,目光清澈身段挺直,態度端正氣質內斂,不驕不躁不卑不亢,有錯就認敢于擔當,加上舍命救主忠勇無比。
鐵蘭還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她真不知道該感謝爹爹不顧她的意願,將鐵蘭放到她的身邊,才救了她一命,還是感嘆自己走了什麼狗屎運,能夠遇到如此忠心的侍女。
凌依依一手撐著下巴,略帶吵啞的聲音不甚好听,卻帶著些磁性,輕聲道。「起來吧!鐵蘭!」
「謝小姐!」鐵蘭利落物起身,清澈的眼中掃了眼凌依依的坐姿,閃過不解驚訝,稍縱即失!
小姐是將軍府的嫡女,即使一直不喜歡閨秀的規矩,但是仍然嚴格的遵守著,今天怎麼就盤腿坐了。
凌依依見她懷疑打量自己卻不詢問眸光一閃,尤其是那聲‘小姐’尤為順耳,嘴角笑意更深。
‘小姐’,‘大小姐’,從這稱謂就可看出,這四名一等丫鬟對她這位小姐的態度。
小姐是唯一的主子,唯一效忠之人。
大小姐,後面還有二小姐,還有三小姐等等,還真是忠疏立鑒。
凌依依仔細的觀察著臉色略顯蒼白的鐵蘭,沙啞的聲音帶著惶恐,雙手抱緊雙臂,將小小的腦袋埋入雙臂之中,唯有一雙清亮的眼楮露在外面。
「鐵蘭,今天在水下你也看到了,有人想要殺我。想來,我這次落水也不是意外,我好害怕!」
驚訝!擔憂!愕然!平靜!不過就那麼幾秒鐘的時間,鐵蘭已經恢復了冷靜。
「小姐,不必擔心!鐵蘭一定會保護小姐的!」
鐵蘭再三保證道,「奴婢也是今日才知道有人要害小姐,小姐往日行為雖然有些……,但還不至于引來殺身之禍!奴婢雖不知道,那些殺手從何而來,但是奴婢想,那些人既然想要小姐的命,就一定會再出手,小姐必須小心提防,以後還是少出府為好。」
耿直忠心的鐵蘭本想說小姐囂張跋扈,但又不好說,只好給省了。
其實她也跟如畫一樣不解,脾氣暴躁總是暴跳如雷的小姐,怎麼會這麼冷靜的說出被暗殺的事,雖然說著害怕,但眼底卻只有坦然。
不過,想來也是正常的,小姐身為將軍府的嫡小姐,那膽量也非一般人能比,如今剛從死亡的邊緣被拉回來,除了害怕以外,更多的應該是成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