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寒風瑟瑟的懸崖之上,接到報案的九門提督大人,帶著大隊官兵,在了空大師的帶領下,匆匆來到下令封山的相國寺後山懸崖邊上。
因為封山,所以相國寺所在的山上,不準任何人下山。
所有在相國寺留宿的香客,包括孟如傾所屬的宰相府女眷,凌國將軍府老夫人以及小姐們,還有其它官員的女眷,都只充許留在後院之中,不準任何人離開,更不充許去後山禁地圍觀。
校尉上官毅在接到相國寺的報案後,立刻帶著小隊人馬去仵作的家中,將還有美夢中的幾位仵作全都拎了出來,乘著清晨夜色,緊跟著也匆匆忙忙的趕到案發現場。
相國寺的幾十名武僧遵從方丈之命,捏著木棍警惕的將後山禁地給圍了起來,阻止官兵不小心闖入禁地。
佛家重地相國寺發生了如此大的命案,理所當然的驚動了皇宮中的九五之尊,也就是北周的皇帝,北周皇帝命九門提督前去破案的同時,也讓幾位王爺一同前往協助破案。
這幾位王爺之中,除了排行第七的勛王,此時,不在盛安,其它的幾位王爺,包括譽王、軒王、誠王、擎王,都帶著貼身護衛騎馬奔到相國寺,來到了滿是尸體的後山懸崖空地。
相國寺距離盛安不算太遠,當然也不算太近,天還未大亮,這寂靜的後山懸崖便喧嘩起來,所有人也開始忙碌起來。
幾位仵作在九門提督與幾位王爺虎視眈眈的目光中,緊張而謹慎的查看著每一具尸體,每位仵作的旁邊都跟著一名助手幫著記錄。
血染的雜草與土地山石,滿地的尸體都是黑衣打扮,刀傷劍傷什麼傷都有,每道傷口都在致命點上,可以說是十八般兵器的傷口都有。
看起來像是土匪做亂,可是,那要命的傷口招招取命,又像是武功極高的江湖人士所為,黑衣人好像是兩拔人,夜里出現在相國寺的後山,不得不讓人猜想他們的目的。
一位衙門的士兵小隊長,握長劍慌張的從懸崖旁的一顆大石後鑽了出來,神色慌亂的跑到幾位王爺的面前,直接單膝跪在幾位王爺與九門提督的面前,食指指著身後不遠處的懸崖。
「大人!那邊、那邊懸崖峭壁山腰處,有一隊人馬正順著山崖往下爬,因為隔得太遠加上光線不好,改正看不清那些人是什麼身份,但看他們的樣子,像是要到懸崖下找什麼東西。」
天還未亮,他們這些人便跟著大人快馬加鞭來到相國寺,然後,他帶著一幫兄弟听從大人的命令,分開巡視相國寺後山案發現場。
剛開始天未亮,能見度太低,也就沒有發現那些人,現在,天色漸亮,他們才突然發現,清晨的署光中,有一隊人馬正沿著艱難的懸崖絕壁,緩慢的朝著懸崖往下的方向而去,看樣子就像懸在半空。
在這案發現場突然出現這麼一隊神出鬼沒般的人馬,那還得了。他立刻小聲吩咐手下那些人,暗中監視著那出其不意出現在視線中的人馬,自己則跑回來稟告大人。
九門提督大人一听,手中的動作一頓,心中暗驚,那些突然出現的人到底是不是昨夜的殺手。
他瞅了眼幾位立于身旁的王爺,感覺壓力山大,緊握拳頭緊了緊,大步走到懸崖邊,目光嚴謹的順著小隊長手指的方向,仔細的看了又看。
只見,正如那小隊長所言,距離他們所在位置往山下方向,不遠處,有一隊身著青色衣衫的人物,正掛在懸崖峭壁之上,應該是腰上系著繩子,正往懸崖下挪動,山上還站著他們的同伙。
九門提督深邃的目光緊盯著那些人,官服加身的大手往後一招,大聲的喚來仍然在忙碌的上官毅。
「上官校尉,你帶一隊人馬跟他去瞧瞧,看到底是些什麼人在那里?他們想要做什麼?如果真是刺客凶手,立刻給本官捉起來。如果不是,也要盤問清楚他們的身份,將他們驅離後山!」
上官毅剛毅的臉上正直嚴肅,恭敬的朝著幾位王爺和九門提督拱手行禮,「諾!你們跟我走!」
言罷,帶著一隊人馬跟著起身的官兵,朝著那塊大石頭後的山路走去,沿著山路追不遠處的那隊人馬。
軒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懸崖邊,迎著冷冷的寒風,想著剛剛看到的滿地的尸體,心中的冷意更盛。
這兩拔黑衣人,一拔是北周人,看樣子像是誰家養的暗衛,另一些像是南衛人,他們的五官比起北周人的豪邁稍稍溫潤一些。
這兩拔人同樣身穿夜行服,同時死在相國寺,想來是為了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看他們尸體分開倒在兩個方位,想來,是被另一批人給滅了。
「大人,輔國將軍府的家眷報案,稱在相國寺祈福的凌大小姐,昨夜失蹤不見了,到現在也沒有回去!」
一名守在相國寺調查案情的士兵,從茂密的樹林中冒了出來,恭敬的朝著九門提督行禮。
九門提督一听,頭都大了,額頭上的冷汗突突的往外冒。
這凌大小姐名聲掃地,被凌老將軍譴到相國寺思過,是盛安人人皆知的事情,只是,誰也沒想到,這凌大小姐突然就失蹤了,這要是凌老將軍知道了,還不知道會發多大脾氣。
「凌大小姐好好的怎麼就失蹤了,有沒有查到什麼?」
九門提督難看的臉上滿是嚴肅,心中不由得嘆氣,希望凌大小姐是自己出去走走,而不是被這些賊人給殺了。
小兵一手握佩劍筆直的站在九門提督面前,掃了眼,目光緊隨著他的幾位王爺,顫抖著聲音回話。
「回大人,輔國將軍府來報案的人,是凌大小姐身邊的大丫鬟墨蘭和惠蘭,兩人也是今晨才發現凌大小姐不見了,一同不見的是凌大小姐身邊的鐵蘭。據護送凌大小姐到相國寺的護衛們稱,昨夜,守院門的護衛發現鐵蘭帶著凌大小姐出院後,立刻去喚其他護衛一起去尋,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回到外院全都昏迷不醒,留下守門的兩個護衛不放心,去叫他們也一同昏迷不醒。據說,應該是中了迷藥。至于凌大小姐,從昨夜消失後,便不見蹤跡。凌大小姐的兩名丫鬟听到發生命案,才立刻來報案。希望大人幫她們找到凌大小姐?」
「哦,凌老夫人知道此事了嗎?凌老將軍還未到嗎?」。一直未說話的譽王,神情淡然的轉過身,詢問那小兵。
這凌大小姐不見了,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在命案發生的當頭。
听說,輔國將軍府的家眷昨夜便歇在相國寺的廂房中,除了凌大小姐身邊的丫鬟,卻無人關心,凌大小姐做人也太失敗了。
「凌老將軍還不知道,凌老夫人受了驚嚇並未出院,只吩咐丫鬟出來,說讓九門提督府一定要找到凌大小姐!」
當然,在小兵心中,這些也就是場面話,將軍府中怕是沒有人想要見到惡名昭昭的凌大小姐。
九門提督掌管著盛安的治安,相國寺也在其中,這人失蹤了,本不該他管,但失蹤的人是凌大小姐,那他看在將軍府的面上,也得幫忙找。
「吩咐下去,搜查凶手的同時,幫著找凌大小姐。你下去吧!」
「諾!」小兵後退了兩步,轉身大步離去。
相較于懸崖上忙碌的士兵,各有所思心中計量著的王爺們,懸崖絕壁之下的崖底卻是另一翻景象。
「楓葉……」凌依依大叫出聲,身子猛的一下坐了起來,愣愣的坐在原地,茫然不解的目光直直的盯著面前,卻沒有焦距。
凌依依腦中不停的閃現著過往的畫面,從有記憶開始,她便在孤兒園,然後是被頭兒收養,表面上是學生,實際上是名為火鳳的殺手,最後想退出殺手組織,被螳螂帶人挾持了靜梅,然後,一顆炸彈送她跟靜梅歸了天。
然後,她和靜梅的靈魂被楓葉送給她的護身符吸入紅色錦囊中的符中。
再然後,楓葉在她家的別墅外,使用禁術幫她們續命,在她和靜梅的靈魂被雷電擊中消失之時,楓葉也被雷電擊中,然後消失不見。
再然後,她穿越到了這陌生的世界,成為落入碧玉湖中,被人追殺的北周輔國將軍府的大小姐。
或許是因為落湖太久,穿越而來的她雖然取代了原主成為將軍府的大小姐,卻失去了原本屬于自己的記憶。
如果,不是這次在相國寺被人暗算,被殺手追殺,最後不敵跳崖,幸運的恢復了記憶,她還真不會知道,自己原來是來自現代的一抹靈魂,殺手火鳳凌依依。
一陣冷風吹過,凌依依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立刻雙手環抱著雙臂,迷茫的雙眸清澈如泉水,猛的一下睜得大大的,盯著白晰的雙腳旁,那多出來的一雙帶著血跡的長腿。
凌依依心中一驚,轉頭看了眼身側,頓時心中一緊。
只見,趙玄琛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萌萌女圭女圭臉,蒼白無力的映入她的眼簾,讓她的心一陣抽痛。
只所以陌生,是因為她從穿越過來,到今日落泊至此,也不過見過四次,只所以熟悉,那是因為,在兩人絕裂之前,她是打心眼中,把玄琛當成了最好的朋友,需要她照顧的朋友。
趙玄琛緊閉著雙眸躺在滿是雜草的草叢之中,代表樓白玉身份的銀色面具不知道飛去了那里,露出趙玄琛精致俊美的女圭女圭臉,毫無血色的臉蛋蒼白得嚇人,濃黑的眉頭緊鎖。
雙手環胸的凌依依,仔細的打量著不知道是昏睡中,還是傷重昏迷中的趙玄琛,只著染血的白色褻*褲的他,赤*luo的上身閃著聖潔的光芒,胸前的紅果性感誘人,烏黑的秀發凌亂的披散于地,不顯一絲狼狽,卻有如仙的聖潔不可沾染。
忽然,又一陣寒風吹過,正在欣賞美男的凌依依冷得發顫,雙手搓掉一身冷風過境的雞皮疙瘩,渾身無力的她終于發現了,她比赤*luo的趙玄琛好不到那里去。
昨夜,衣衫盡濕的她,為了幫發著高燒的趙玄琛降溫,當然,也是為了巴著發燙的趙玄琛取暖,她將身上的衣物全給月兌了,只剩下被水沖淡血跡的白色帶淡紅血印的褻*衣褲。
想到此,失血過多的凌依依,咬牙伸手將扔在一旁,破舊帶血的蝶裙取回,快速的穿在身上。
濕漉漉的裙子被扔在一旁一夜,晾得差不多了,就是濕潤了些,卻也能穿了,凌依依將裙子穿好,頂著鳥窩一樣的頭發,伸手探向緊閉雙眼的趙玄琛額間。
凌依依感覺著那冰冷的肌膚,像是針一樣的刺手,冰冷的雙手探了探趙玄琛的鼻息,感覺著他還活著,又查看了趙玄琛渾身上下,除了些擦傷,並沒有什麼大的傷口,心中安定了不少。
這趙玄琛,名意上是東趙的傻王,實際上卻是經營殺手生意的天下第一樓白玉樓的樓主,他不僅不傻還心狠手辣,可,為什麼,為什麼,在她生命受到威脅,選擇跳崖求生的時候,他會傻傻的跟著跳了下來。
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在生死一刻,心中已經原諒趙玄琛欺騙算計的凌依依,在看到趙玄琛不顧一切的跟著跳崖而下,雙手緊緊的將她護入懷中,幫她抵擋了高空墜落的巨大沖擊力與撞擊時,凌依依在心中發誓,只要他們兩有命出去,她一定會跟玄琛做為最好最好的朋友,跟楓葉和靜梅在她心中的地位一樣重要的朋友。
凌依依雙腿被自己用匕首刺傷,傷口不深卻也失血過多,渾身無力的她堅定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彎腰撿起被扔在一旁的趙玄琛的墨色長袍,蹲在昏迷不醒的趙玄琛的身旁,咬著牙幫他穿衣服。
「趙玄琛,醒醒,傻子,醒醒……」
凌依依抬起趙玄琛壯實的手臂,幫他穿衣服,一邊大聲的喊著他的名字,心中擔憂著,他為什麼現在還不醒,難道,他是受了內傷嗎?
懸崖絕壁那麼的高,從上面摔下來,如果不是有那片湖,她們兩人說不定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那麼大的沖擊力,將湖水都能炸起浪花,想來,玄琛真的有可能是受了內傷。
想到此,凌依依快速的將趙玄琛的衣袍穿好,右手輕輕的擱在他的手腕上,幫著他把了把脈。
前世,身為殺手組織頭號殺手火鳳的她,醫術並不精通,但是,一般的感冒外傷槍傷,都還難不到她。
「依依,依依……」
昏睡中的趙玄琛不停的晃動著純真無比的腦袋,薄唇輕啟,如蚊鳴般的聲音輕輕的喊著,「依依,依依……」
即使是身受內傷,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趙玄琛仍然下意識的叫著凌依依的名字,就像,他被楚逍遙下迷藥後,仍然心中牽掛著凌依依一樣,總是不經意的叫出依依的名字。
凌依依無奈的搖了搖頭,感覺著趙玄琛脈像虛弱,體內血脈不暢,氣血瘀滯,還真是受了嚴重的受傷,也難怪他久久不醒。
「依依,依依……」趙玄琛墨色的長袍繡著青竹,似遺留于天地間的仙人,又像極陷入黑暗中不得升天的妖魔。
「依依,依依……」
一聲聲的呼喚,不知道想要表達什麼,卻讓被算計落崖的凌依依冰冷的心中一暖。
凌依依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將趙玄琛的手輕輕的擱在他的身上,這才起身打量著四周所處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