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叔板著臉,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青年安靜地從身側遞了一杯茶給陳小懶,便端著杯溫茶坐在桌側看著他們倆。
「蘇晏的心事能和這里有什麼關系?」
「我以為會跟蘇家藏著的秘密有聯系。」陳小懶訥訥地開口,「沒想過禁地是前輩您的養老地。」
桌上的茶水冒著輕薄的熱氣,淡淡白煙後,胡叔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你是蘇府的下人?」
陳小懶點點頭。
「事不過三,而你明知故犯了三次。」這句話被胡叔說得鏗鏘有力,陳小懶聞言正襟危坐,集中注意力盯著他看。
「原本你要拿命作為闖林的代價。」
青年看著眼前這緊張的局面,剛想張嘴緩解下氣氛,就看到胡叔瞥了他一眼。
「看在他的面子上,作為懲罰,你就留在=.==這里幫忙。」
這……還是不讓她走啊。陳小懶欲哭無淚,她小聲問道,「那前輩何時放我離開?」
「能讓你走的時候,自然放你走。」
胡叔說完,看了她一眼,透著警告的意味,就起身往屋外走。到了門口處他回頭,淡淡吩咐道,「先從今天的早飯做起吧。」
坐在原地的陳小懶,無助地看著身側的青年,只得到他無奈一笑。
如今她不僅走不了,還要在竹林里進行無期限的義務勞動。
神吶,救救我吧。陳小懶在心里吶喊。
可惜這個世界的神在外逍遙,根本听不到她的心聲。
「別多想,少則半個月多則一年,胡叔就會放你離開。」青年看著糾結的陳小懶,出口安慰,「你要是在外面有急事,我可以找人幫你先緩一緩。」
他的安慰,反而讓陳小懶覺得心里苦,世界的危機迫在眉睫,她卻困于此地無法月兌身。
陳小懶感謝地看了青年一眼,才想起還沒做自我介紹,「謝謝你。初次見面,我叫陳小懶。」
從今早醒來那刻起,她便決定以後不再裝成蘇小懶,而是用自己的本名生活。
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青年回以微笑,「我的名字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你可以叫我晴,這是我未婚妻的名字。」
陳小懶表示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青年的身份大概不一般,所以不能說出真名。
「未婚妻?」她好奇問道。
「嗯,她去外面幫我去請一位名醫了。」青年似乎想起未婚妻的模樣,所以笑得更加溫暖,他指了指輪椅,「或許還有機會能站起來。」
「一定會的!」陳小懶情不自禁地大聲說道。
擁有美好心靈的人,最後一定會獲得幸福,她堅信著。
青年被毀的臉和行動不便的身子仿佛藏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而且陳小懶隱約間感到真相似乎離她很近,觸手可及。
他很愛他的未婚妻,而他的未婚妻一定也很愛他,兩人隔著距離在彼此思念。
在青年的指導下,她到了廚房,開始手忙腳亂地準備三人的早餐︰簡單的小米粥,配上兩盤素菜。
期間,陳小懶也從青年口中得知守林老人的名字,這位隱居竹林養老的前輩名為胡嘯天,是曾經江湖上有名的刀客,與蘇家老爺的表妹相識相愛,結為連理,遺憾地是一直未有子嗣。
十年前,他的愛人因為體弱去逝後,胡叔在悲痛之下退隱江湖。在年輕時他曾救過蘇家老爺一命,再加上這片竹林又是亡妻小時候常玩之所,所以經得蘇府老爺同意後,胡嘯天便在此定居,不問世事。
吃早飯時,陳小懶被叫著一同坐到了桌子上,這頓飯吃得很安靜。
飯後。
「那首歌叫什麼名字?」
陳小懶正在收拾碗筷,胡叔突然的言語嚇了她一跳。
「什麼?」
「就是你大早上在竹林里唱的。最美不過下雨天……」胡叔補充道。
「不能說的秘密。」陳小懶月兌口而出,她沒想到冷漠的胡叔會對她唱的歌感興趣,難道這個世界還有流行樂?
「嗯。」胡叔頓了頓,才開口,「歌詞我很喜歡,下午寫給我。」
陳小懶被他的話弄得呆呆站著,看著他離開。
剛才胡叔是不是不好意思了,她越想越笑了起來。
「胡叔的愛人很喜歡唱歌,所以……」青年晴在一旁笑著解釋,他看到陳小懶竟因為這小小插曲,褪去了臉上始終不散的緊張。
「嘿嘿。」陳小懶傻笑,以後豈不是可以憑她記得的老歌去博得胡叔的歡心,如此,老人家一開心也許過幾天就讓放她走了。
「那首歌的歌詞大概讓胡叔想起往事了吧。」
屋外,胡叔正拿著竹刀隨意揮舞,地上潮濕的泥土上留下他淺淺的腳印。他听見屋里兩人的對話,思緒恍惚間飄揚到很久之前的雨夜。
那時,他剛在江湖上小有名氣,卻被江湖正派的偽君子設計暗算。在重傷敵人後,他月兌離包圍圈逃了出來,在一間破廟前,他帶著滿身累累傷痕,直接昏迷過去。醒來的時候,外面下著傾盆大雨,而他發現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正把他往廟里拖,胸口的傷口已經被她用破布條做了簡單處理。
他看著氣喘吁吁坐在地上的女人,問道︰「你是誰?」
女人當時就捂著嘴笑了起來,「我是蘇玲兒,上天派來救你的雨仙子。」
她看著一臉驚愕模樣的他,好一會才轉口輕聲回答,「因為我活不久了,所以想著救你一命,積點善,再多活段時間。」
淅淅瀝瀝的雨聲里,他和她聊著彼此瑣碎的事,你一句我一句,像是好久不見的舊友。
從那以後,他的世界里多了一個人——
陳小懶在竹林已經生活三天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的工作很簡單。按時準備好一日三餐,給菜田澆水施肥。于是閑時她便坐在屋門前看胡叔舞刀,听青年晴講這個世界的歷史故事,日子悠閑得讓她感到不真實。
她給胡叔寫了很多老歌歌詞,等著他一高興就開口放她走,可惜三天下來,胡叔的表情依舊那麼冷淡。
在與青年晴相處中,他身上溫潤的氣質經常讓陳小懶情不自禁想到藍發藍眼的蘇晏。可她固執的悶葫蘆友人,竟然像是不知道她消失了一樣,都沒來過竹林看看。
蘇雲彩那里她已經留了便簽所以不擔心,至于管家對她消失的事有何反應也不是需要她考慮的問題。
陳小懶一邊清理著飯桌,一邊想著蘇晏,嘆了一口氣。
「哥?」
這熟悉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她慌忙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