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白夜向著不遠處站著的陳小懶和蘇晏走去,背後高維張了張嘴,站在那里並未追來。副使官心里明鏡似的清楚,上層做好的決定,多說無益,除了接受他別無選擇。
五里縣前,豎著半尺粗細的一根桿,從最高處垂下一條紅色的幡布,上面用黑色狂草寫著「五里」二字。這標記不像縣標,更像是放在旅館前用于招攬生意的。
陳小懶今天穿得英姿颯爽,一身紅衣俠女扮相,頭發簡單地扎成高馬尾,用紅繩挽住,腰間掛著一把棕木瓖金的裝飾小刀。右側的蘇晏是一如既往的全身黑,而左側的白夜則是白衣公子哥的打扮,腰間系了個藍玉雕。
青古鎮位于五里縣的另一端,他們現在處于縣東,要走到縣西那里,出縣後再往前走一段距離才能到達。
夕陽西下,一黑一紅一白便步入了這座被放養的小縣。
剛進入五里縣沒多久,他們就明白了什麼叫「一言不合打一架」,凌空飛來的,除了芹菜蔥等綠色蔬菜外,還混雜著秤砣和閃亮的菜刀。
蘇晏和白夜瞬間一前一後護住了陳小懶,匆匆遠離突然打起來的賣菜大嬸和賣肉大叔的混戰區。
「外地人多小心哈。」糧鋪前坐著的老大爺笑呵呵提醒,他露著膀子叼著根煙斗正在吞雲吐霧,這句話他是望著處在中間的陳小懶說的。
他話音剛落,陳小懶眼前便飛過一個黑影,拋物線般流暢落地。
這是個二十來歲的棕衣小伙,他剛落地就雙手一撐彈了起來,抹了抹嘴邊溢出的血跡,他憤憤地對著前方屋頂站著的紅發小孩大喊,「孟爵,有種你等著!」
在四五米高的屋頂上,他的說話對象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氣,瞄了他一眼轉身就離開,「困了,別再招惹我。」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連說話都不願意耗費力氣。
陳小懶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出現的絳衣小孩,熠熠發光。
「觸發目標人物,孟爵,男,八歲。三年後加入毀滅世界委員會,成為第二名成員。」
沒想到在五里縣都能撞到寶,陳小懶情不自禁笑出聲。
「怎麼了?」白夜扯了扯她衣袖,她花痴的樣子看得他一臉茫然,「看不出來你是這喜好。」
「他也是。」陳小懶低聲解釋,她瞥見屋頂的男孩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轉身跳躍遠去。天色昏沉,男孩紅色的蘑菇頭上下晃動,衣擺翩翩,像一尾自在游蕩的紅魚。
「追?」蘇晏看著男孩空中飛躍的身影,心底有些訝異,那麼小的年齡輕功竟然這麼好,瞬間改口道︰「來不及了。」
白夜看到他一本正經的模樣進行自問自答,直接撲到他身上哈哈大笑。
「……」蘇晏轉臉裝沒听見。
「你們有病吧。」不遠處落地的小伙子拍了拍**上的灰塵,看見他們盯著孟爵離去的方向看,撇了撇嘴,「那個懶鬼有什麼好看的。」
陳小懶走近他,笑問︰「他住在這個縣?」
「跟你有什麼關系。」轉眼間,棕衣小伙換了個態度,他理都沒理她,抬腿要走。
蘇晏雙手抱胸,沉默地擋住了他的去路,普通冷淡的面容,不普通的氣息如盾牌一樣壓來。
小伙子眼神一陰,剛欲開口,旁邊的白夜手一伸勾住了他的肩,「兄弟,幫個忙。」
電光石火間,這人的拳毫無猶豫地狠狠砸在白夜月復部,他收拳拍了拍手,露出得意的笑,「活該!」
很快他就收斂笑意,感受到白夜的手臂還是牢牢勾著他的肩膀不放。他看見銀灰發的青年只是因為拳的沖擊波足下一頓,月復部微屈,之後便穩住腳步挺直身子,青年像是絲毫沒受到傷害,臉上依舊一副嬉笑的表情。
見狀,陳小懶臉色一沉,五里縣真是民風「淳樸」啊,她知道白夜沒事,可是看到他被打心里還是很不悅。
「剛才你打了他一拳,如果不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們有理由加倍還給你。」她冷著臉提問,嘴角揚起,卻沒有絲毫笑意。
蘇晏像是應證她的話一樣,右手隨手模出三把黑色飛刀。小伙子神色一陣變幻,他的手瞬間模到腰部攜帶的匕首上。
「我敢跟你保證你捅不死我。」白夜在他耳邊,笑眯眯威脅道,「而且在你甩開我之前,你已經死了。」
現場一陣安靜,糧店的赤膊老大爺眯著眼透過白色煙氣看了眼四人的狀況,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而過路的行人幾乎無視他們,或喜或悲,走自己的路。
「算我倒霉,你問!」棕衣小伙臉一甩,不爽道,白夜的手臂搭在他肩上無形中讓他感到氣悶,「還不放開。」
白夜道︰「不放。放開你轉身跑了怎麼辦,我可不喜歡追人。」
「他是住在這個縣上的?」陳小懶問道,眼神示意白夜別鬧。
「一個星期前來的。」
「一個人?」
「我看到的他都是一個人。」
「你怎麼跟他打起來了?」
這個問題顯然觸痛棕衣小伙的記憶,他咬牙切齒地道︰「他搶了我一直午休的地方。」
「搶?」
「對!那棵樹我睡了那麼多年,結果他直接就躺上了。我讓他下來,結果他跟沒听見一樣,自睡自的,非逼我動手。」
陳小懶默默望天,五里縣的人果然無厘頭,世上樹那麼多,你偏偏只要那一棵。
「你也夠逗的。」白夜樂道,「他年紀那麼小,你打不過就算了,還不願換一棵。」
小伙瞥了他一眼,哼道,「有本事你和他打,你根本不知道他身體里藏了多少內力,五里縣里除了那些老家伙們,年輕一輩誰是他的對手。」
……
提問中途陳小懶用了一次讀心術,從心網得知的信息看這棕衣小伙說的話和心里想的基本一致,當然他在心里也不甘願地把他們和孟爵罵了一頓。
這名為孟爵的小孩,自打來了五里縣,就終日窩在縣上的徐記旅館睡覺。今天也不知怎麼的,跑到縣中心的日月湖旁,在最大的一棵百年老樹上躺上了,然後才有了和棕衣小伙的沖突。
五里縣這個地方像是煙火化的江湖,人人都懂些武藝,一言不合那就打一架,誰贏了誰有理,在這里人人心里也有著自己的一份堅持,像棕衣小伙的堅持就是那棵老樹是他要午休的地方,是屬于他的,其他的樹再好他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