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與腦漿綻放出剎那間的美麗,張揚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手中槍隨手扔在了一邊,推開門走下了車。
凌靜等一眾刑警驚聞外面一連串的槍聲,早已快步沖了出來,在槍聲如鞭炮一般響起的那一刻,凌靜的心也狠狠顫栗了幾下。
張揚!千萬不要出事!
張揚緩步從車上下來,神態自若的邁著步子往別墅里面走去,他的臉上還點綴著點滴紅白之物,可他卻仿若完全未覺。
他就那麼一步一步朝著人群走去,仿佛是個剛剛從地獄出來的魔神。
凌靜嘴巴動了動,正欲開口,寧輕語已驚呼一聲「張揚」,飛撲進了張揚的懷中。
凌靜看著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只覺在自己與張揚只有幾米的距離之間,仿佛橫亙著一條銀河。
最終她只得苦笑一聲,隨即重拾精神大聲喝道ˋ。
「把現場清理一下,把車開過來,將這些人全都帶回去!」
刑警隊的工作效率很快,只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將山水之間1號別墅內狼藉不堪的場面收拾了個七七八八。
下屬的人,也都將刑警隊的車直接開了過來,青蛇帶來的二十多人,除去逃走的四五人,其他所有人,無論死活全都被裝進了車中。
一切就緒,凌靜看了一眼張揚,最終是什麼也沒說,轉頭果斷鑽進了車中。
「你知道嗎,剛剛嚇死我了。」
寧輕語緊緊環住張揚,驚魂未定的說道。
短短幾分鐘時間,卻已歷經一次生離死別,這種經歷實在太過可怕,她一輩子也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眼睜睜張揚被暴徒拿槍指著挾持走卻無能為力,她簡直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有那麼一刻甚至都已經絕望了。
「我真的無法想象如果在這個時候失去了你,我該如何承受這打擊。」
「好了,我這不是沒事了麼?」
張揚微微一笑,輕拍了拍寧輕語的肩膀,將她輕輕推開,柔聲道。
「我答應你,在你不想失去我的時候,一定不讓你失去我。相信我,我答應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嗯。」
寧輕語點點頭,頓了頓,她又問道。
「張揚,你,就一直奮戰在這樣的世界中麼?在這麼殘酷的環境之下?」
在親眼見識了剛剛你爭我殺的血腥場面之後,寧輕語對于張揚所做的事,所處的環境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現在看來,還是自己之前想的太簡單了。
張揚默默點點頭︰「是。」
寧輕語還想再問些什麼,張揚已拉著她的手往別墅里面走去。
「什麼都別說了,好麼?我知道你今天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早點休息去。」
張揚不由分說拉著寧輕語直接上樓,大廳內雖然已經由刑警隊的人員簡單的收拾過,但是此刻依然是一片狼藉,也只有等著第二天再讓人來收拾了。
張揚直接將寧輕語送到了房間門口,伸手輕撫了撫她光潔如剝了殼的雞蛋一般的臉蛋,輕笑道。
「晚上早點睡,晚安。」
本來對于今晚能夠跟寧輕語發生點什麼進一步的親密舉動,張揚還有些期待,但是在經歷了青蛇帶人突然襲擊,寧輕語受到驚嚇之後,張揚自覺時機不太好,也就沒有付諸行動。
然而就在他轉身準備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寧輕語卻是突然伸手將他拉住。
「今晚,陪我,好麼?」
張揚眉頭一挑,對于這樣的要求,哪里還有說不好的道理?
這時候要是拒絕,那就真的是SB了。
「你確定?」
張揚回過頭來,沖寧輕語眨了眨眼,似笑非笑的說道。
寧輕語點點頭,退後一步讓開了路。
「進來吧。」
「我先去洗個澡。」
一身的血腥味,連張揚自己都有些聞不下去,如果不是必要,沒有人喜歡殺戮,血腥的氣息,人類本能就是抗拒的。
沐浴露的清香很快在淅瀝的水流下將血腥氣完全覆蓋,但再香的氣味,也蓋不住張揚內心的那股厭惡。
是的,對于殺人,他的確已厭惡了。
張揚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雙手,從最開始得到楊天機的傳承,命運得到改變,至今這雙手已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
他厭惡殺人,可每每總是逼不得已不得不殺人。在殺某些人的時候,他會得到無與倫比的快感,而在殺另外一些人之後,他卻又十分的厭惡。
也許人類本就是這麼一個綜合的矛盾體。
張揚只穿著簡單的衣服,雙手枕在頭上,斜靠在床頭眼帶笑意的看著浴室的方向。
從半透明的玻璃窗看去,里面的香艷風光雖然看不太清楚,但那婀娜有致的輪廓依然讓人心馳神往。
當寧輕語攜著一股香風輕輕躺在張揚胸口的時候,張揚只覺人生也不過如此了。
若是每天能過這樣的生活,誰又願意成天在外打打殺殺?
可若是要想過上這樣安逸的日子,卻又不得不打打殺殺,因為那是一條捷徑,一條能夠讓他可以過舒服日子的捷徑。
張揚將寧輕語輕輕摟在懷中,之間在她光潔的白皙的皮膚上輕輕滑過,喃喃道。
「時至今日,我終于明天為什麼那句名言能夠流芳千古了。」
「嗯?是什麼?」
躺在張揚的懷中,寧輕語就有莫大的安全感,好像就算這個世界處處充滿致命的危險,但是只要在這里,在這個最溫暖最安全的港灣,自己就一定是安全而幸福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寧輕語聞言展演一笑,俏臉如百花齊放般燦爛。
「就你會說話。」
「應該我會說實話,老實講,能夠享受這樣的幸福,就是現在有人給我一千萬讓我下床一步,我也絕對不干。」
寧輕語抿嘴一笑,小腦袋在張揚懷中輕輕蹭了蹭,頭頂的發絲撓到張揚的鼻尖,癢癢的,卻有種奇異的幸福。
「你知道不知道古人還有一句名言?」
張揚頓了頓,突然動了動,看著寧輕語一雙美眸笑著說道。
「還有一句?是什麼?」
「春宵一刻值千金!」
張揚話音未落,迅捷的一個翻身就將寧輕語壓在了身下,動作快速而熟練地如同訓練了幾千幾萬次一般。
兩人狠狠親熱了一番,寧輕語伸手擋住了張揚正欲再進一步的手,肅然問道。
「張揚,有一個問題我剛剛就想問,沒有說出口,但是現在,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回答我。」
張揚見寧輕語十分嚴肅的樣子,也收起了不正經,側躺著一只手支著頭問道。
「什麼問題?你說。」
「為什麼,你一定要選擇用這樣的方式,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中去奮戰?」
寧輕語不無擔憂的問道︰「難道我們不能選擇其他的方式,其他的路去強大自己嗎?你所處的環境,實在太過危險,我不得不為你擔心。」
張揚沉吟了片刻,緩緩道。
「用我選擇了這樣的方式,這樣的環境來戰斗來形容我的所作所為,事實上並不準確。準確來說,我的路,是上天給我選的。」
「嗯?」
寧輕語看著張揚,靜待下文。
張揚目光微微出神,思緒恍然飄到了從前。
「開始的開始,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成為今天這樣一個我。那個時候,我家中負債幾十萬,因為我爸爸好賭。為了幫我媽媽還債,我選擇了輟學出去打工,我打工的經歷,也不順利,一個月兩三千塊,還拿不到全部。」
「從小出身在高門大戶的你,可能無法想象我當時所處的境況,事實上就算是現在回想起來,我也有些奇怪怎麼自己當初就那麼能忍耐。我在那里上班,每天被不同的人渣呼來喝去不說,還得受那鳥主管的氣,工資被克扣了還不能多說什麼。」
「回到家,就是唉聲嘆氣的媽媽,整天愁著怎麼還債,講真,那時候我過得很壓抑。你應該知道,當壓抑到達一個臨界點的時候,人是會爆發的。于是在某一天,我終于到了那個臨界點,爆發了。」
「那天晚上,我選擇了不再忍耐,選擇了將心中一切不滿全部發泄出來,我將我的那個無良主管打了一頓,放棄了工作。就是那天晚上,我的命運軌跡發生了改變,我得到了一些東西,我也失去的一些東西。」
對于與楊天機靈魂融合這件事,張揚並未詳細說明,這件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連他作為當事人現在響起來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所以直接一句話帶過。
「你知道,當一個人決心改變的時候,能夠做出的改變是十分巨大的。從那一天起,我告訴自己,想要在這個社會立足,想要出人頭地,想要做一個高高在上而不是受人欺壓的人,我不能選擇尋常的路。因為我只是一個貧民窟出身的孩子,沒有後台,沒有背景,別人只花三年就可以做到的事,我也許要花三十年。花三十年的時間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不,那不是我的理想。」
「事實上,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我的理想是什麼,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努力的往上爬。我知道在這個社會金字塔的頂層,有那麼幾個制定規則的人,讓下面所有人都按照他們的規則生活,工作。而一定要我說我的理想的話,那麼我的理想就是有一天也能成為這少數人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