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君臨大酒店天台。
這里是江北市最高的一棟樓,在這個天台,可以將整個江北市都盡收眼底。
曾幾何時風菁瑤也曾站在高樓之上,俯視眾生,只是她當時的高度還是比如今的張揚要低了一些。
誰站到了最後,誰就能站的更高。
但是張揚如今的心情,很難說有多少喜悅,不可否認也不必否認,勝利的喜悅因為風菁瑤的死而沖淡了許多。
對于這個一身才氣,十分強勢的女人,張揚的感覺一直都十分復雜,復雜到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那究竟是種什麼感覺。
不同于對林智研的保護,對寧輕語的愛,對魏熙的包容,張揚唯一知道的是,看到風菁瑤死前最後兩滴淚的時候,他的鼻子也酸了。
「你很愛她?」
已經一升再升,一路青雲直上做到了江北市公安局副局長位置的凌靜靠在張揚身旁的圍欄上,看著目光深邃的張揚問道。
昨天晚上張揚讓風菁瑤的那些手下走,當然不是真的就那麼放了他們走,他一早就安排了凌靜帶人在通往楓葉林的路上埋伏。
而那批人毫無意外的被早有準備的凌靜全部一網打盡,全部拿下,一個也沒有跑掉。
對于敵人,張揚從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的後路。
這也就是張揚送給凌靜的禮物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當然就是永.康集團。
風菁瑤死後,樹倒猢猻散,一個像永.康集團這樣的大企業,這麼雜的企業,是絕對不可能是完全干干淨淨的。
永.康集團所有的機密全都掌握在風菁瑤的手里,這樣做好處就是風菁瑤能夠牢牢的將永.康集團握在手中。
但是壞處也非常的顯而易見,那就是風菁瑤死後,永.康的諸多問題全都暴露了出來,各種違法犯罪的幕後勾當全部暴露了出來。
楓葉林大量人員死亡一案,加上永.康集團倒台一案,順利的讓凌靜平步青雲。
這份禮物她當然也是滿意的,但卻不是完全滿意。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心里想著若是自己能夠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能夠得到他溫柔浪漫的一次對待,比官升十級還要令她高興。
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羨慕已經死去的風菁瑤。
她雖然已經死了,卻是依然活在他的心里,而自己呢?好好的活著,活著比大多數人都好,卻得不到自己的所愛。
「愛?」
張揚喃喃道。
「我愛的女人不少,可就是對她,我不知道是不是愛她。」
「是的吧,應該是的。如果不是,她走了你不會這麼失落。」
張揚眉頭一挑,道︰「那就是吧。」
說著苦笑一聲,道。
「是也好,不是也罷,都不重要了,反正都過去了。」
「嗯,人,還是要向前看的。頻頻回頭的人,走不了多遠。」
凌靜看著張揚,又問道。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收拾完江北市的殘局之後。」
「暫時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眼下的殘局,並不像我想象的那麼好收拾,先把目前的情況穩定下來再說吧。」
凌靜突然淺淺一笑,道。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明天就是高考的日子,而你,目前的身份還是一名學生?」
听到這句話,張揚一拍腦袋。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我他媽現在還是一個高三的學生,呼……」
張揚長出了一口氣。
「這個社會太他媽可怕了,我明天居然還要去考試,誰能想得到?」
凌靜淡笑道。
「你需要休息一下了,好好的休息一下,正好高考完了,可以緩解緩解心情。」
「休息?」
張揚突然想到了林智研,她回家的時間已經推遲了太久,她的家人要將她帶回家,只怕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
休息?
只怕還有太多事情需要忙了啊。
張揚擺了擺手︰「走吧,該下去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你會像對待風菁瑤那樣,也會黯然傷神麼?」
已走到天台門口位置的張揚听到這句話立刻頓住了腳步,他緩緩轉身,看著凌靜。
凌靜依然那麼灼灼的看著他,一雙清麗的眸子里面除了真誠還是真誠,沒有躲閃,沒有隱藏。
猶豫了許久,她終于在這個時候將所有的情緒,情感,全都爆發了出來。
她知道,有些話現在不說,也許以後永遠都不會說了。
張揚眉頭微皺,而後搖搖頭,道。
「不,你不會死。」
「為什麼我不會死?人都有一死,也許待會我就會死,也許現在……」
凌靜說著看了看天台之外的天空︰「只要我縱身一躍,我就會死。」
「這個問題我非得回答不可麼?」
「我想要听到你的答案。」
張揚有些為難,考慮了一會,道。
「我不知道,但我想我會。」
「你有幾個女人?你愛她們嗎?」。
張揚面色怪異,實在不明白凌靜為何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問出這些問題。
事實上就連凌靜自己也搞不明白,女人,永遠都是這個世界上最神秘最難懂的生物,沒有之一。
「我覺得現在不是談論這個問題的好時機。」
「是嗎?我不這麼覺得,我必須做一個選擇,你也必須做一個選擇。」
凌靜堅定地說道。
「選擇?什麼選擇?」
凌靜望著天台下面的車水馬龍,喃喃道。
「我不喜歡這座城市,一直都不喜歡,這個城市承載了我太多不願意回憶的東西。我的父母在這里死去,我的親人在這里離我而去,我在這里渡過了我並不幸福並不開心的二十多年。」
「我之所以一直待在這里,是因為我想要殺了王江,為我父母報仇。現在這個願望已經實現,我已經沒有繼續再留在這的理由了。但是你的出現,讓我一直灰色的生活添加了幾分其他的色彩。」
「我一生頭一次對一個男人產生這樣的感覺,我想這也會是最後一次。所以如果說我一定要有一個繼續留下來的理由,那就是你。當然,你是自由的,我不會逼你。」
張揚張了張嘴巴,看著眼前的可人兒。
她一身休閑的便裝,卻依然遮不住那狂野的極具線條感的嬌軀,一頭干練的短發依然充溢著滿滿的精氣神。
這不僅是一個野性的美女,也是一個十分執著,外表堅強,內心實則非常脆弱的女人。
最初遇到凌靜的時候,張揚的確對這個火辣的警花產生了濃烈的興趣,一種想要征服的強烈欲.望。
在一次次的相處與接觸過後,凌靜一次次的給張揚帶來不同的感覺,一路走到這里,凌靜已然是張揚信任並且珍視的伙伴。
正因如此,他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對眼前這個女人,是不是喜歡?
張揚在心底問自己這個問題,良久也沒有答案,于是他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如果這個女人現在跟了其他的男人,我心里會不會難受?
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這種感覺真的就是愛麼?這難道不是男人天生就有的佔有欲?
如果就因為佔有欲,我就要干預她以後的生活,這對她豈非太過不公平?
張揚陷入了糾結當中。
一個方嵐,一個寧輕語,一個林智研,一個魏熙,一個風菁瑤,已經足夠讓他頭疼。
現在又多了一個凌靜,並且這個問題迫在眉睫必須立刻解決,這讓張揚頭疼的不得了。
「我當然希望你留下來,但是……」
「沒有但是。」
凌靜將頭瞥向一邊,威風在幾百米的高空被無限放大,她鬢邊的發被高高揚起,遮住了她白玉無瑕的側臉,與她所有的表情。
「我們都知道,最難的是做選擇,但是我們不得不經常面對各種頭疼的問題,並且做出選擇。我想,你比我更加明白這一點。」
張揚的確明白這一點,但是面對敵人做選擇,和面對感情復雜的女人做選擇,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事情。
他對待敵人再冷酷無情,對待女人,卻完全無法做到收放自如。
如果他可以的話,也就不會因為風菁瑤的死而傷神,也就不會因為情感糾葛的問題而頭疼。
專一的男人最大的好處就是一生只專一的愛著一個人,缺點是無法享受其他女人的美好。
但多情的人,好處與缺點與專一的男人恰好相反。
很不幸,張揚是一個多情的男人。一生只守著一個女人,他自問做不到,可是現在身邊的女人越來越多,他也不禁開始頭疼了。
見張揚久久不說話,凌靜轉頭看著張揚,一雙眸子已如古井一般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是張揚依然從中感覺到了一絲冷意。
「不說話,我可以看做你已經做出了回答?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話音未落,凌靜已大步往樓梯口走去,一種別樣的情緒突然在張揚內心蕩漾開來,他突然感覺有些恐慌。
他知道只要凌靜走出了樓梯口,離開了這棟樓,也許這一別就是永別,就再也見不到她。
在即將失去的邊緣,張揚狠狠啐了一口,心底大罵一聲。
「去他M的!死就死吧!」
張揚突然一伸手,拉住了一只腳已經踏進樓梯口的凌靜,朗聲道。
「我要你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