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所有的事情在兩天之內安排好,楚雲笙就帶著小舅舅和木玄小四幾人以及阿呆一同踏上了前往之前元辰先生隱居的山谷的路上。
走之前,她只是命人送了一封告別的信函給那位住在桃山竹林的貴公子,叫他這段好生在竹林調養著身子,並說自己出一趟遠門,很快就回來,而且還有東西要帶給他。
她只是沒有明說那東西是藥蓮。
藥蓮的花瓣入藥,如果對小舅舅這樣的身子有效果的話,那麼對他這樣孱弱的體質應該也是有效果的,到時候她再帶兩瓣兒回來,順便也幫他將折磨了他多年的痼疾給治治,這樣也算償還了他對自己的救命之恩。
只是為了這一次行蹤的隱秘性,所以她才沒有明說自己會去哪里,帶什麼東西,但她想,既然自己已經寫的這麼明白了,他應該會在竹林等她一段時間,更何況他現在的身子也確實只能待在竹林里靜養,不適合任何的操勞和奔波走動。
那山谷距衛國都城有十天左右的車程,再加上帶著小舅舅,從未出過衛國都城附近的他,一路上看到什麼都興致勃勃,對什麼東西都充滿著好奇,然而即使精神好,但身子卻是一天一天衰弱了下來。
所以,楚雲笙不得不打斷他到處游玩觀賞的興致,一路快馬加鞭的趕路。
因為有了上一次被林如輝刺殺的經驗教訓,所以,這一次楚雲笙自出皇宮之後都格外的小心且一路隱藏了行蹤和身份,有小舅舅在身邊,她更不允許自己有半點馬虎。
就這樣,日夜兼程,一行人終于趕在第八天日落時分到了距離那山谷最近的一座城池,汾陽縣城。
一路上吵著要吃汾陽縣城有名的豆腐乳的小舅舅這時候卻已經迷迷糊糊睡著了,在楚雲笙扶著他要將他喚醒的時候,手指不經意間觸踫到他的額際,才發現他額頭燙的驚人。
楚雲笙連忙搖了搖他,想要將他喚醒,奈何他這時候已經燒的有些迷糊了,眼楮都只睜開一條縫兒,但還是緊緊地攥著楚雲笙的衣角,喃喃道︰「阿姐不要走,阿姐殊兒好難受,好難受……阿姐……」
楚雲笙連忙為他把脈,發現他雖然脈象依然微弱,但讓他這麼難受的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染了風寒,發了高燒所致,並不是毒入肺腑惡化所致,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叫打開了車簾子,叫住了已經等在外面的木玄和小四道︰「來,幫我扶一把,將他先帶回房間安置,我剛剛進城看到前面那條街上就有藥鋪,我去抓藥,很快就回來。」
「是。」
將小舅舅交給了木玄小四他們,楚雲笙提起衣擺也跳下了馬車,一路快步往剛剛在馬車上看到的那個藥鋪走去。
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了,眼看城門就要關閉,所以街道上的行人很少,三三兩兩,還都是行色匆匆的,只有街道兩邊在開始收拾攤子準備回家的小販相互間打著招呼,還挺熱鬧。
遠遠看到藥鋪的招牌就在拐角的時候,卻見前面的十字路口飛奔過來一匹馬,速度之快直讓兩邊的行人都避之不及,一路過來已經有幾個人被掀翻在地,而且轉瞬那人就已經到了楚雲笙面前。
讓楚雲笙意外的不僅僅在這偏遠的縣城居然還有腳力這麼好的馬,而是在這街頭竟然有人不軌顧行人的死活肆意縱馬。
然而,就在那匹快馬轉眼到了她面前的時候,她才看見這馬匹後面居然還有一陣騷動,原來這後面還有數十個黑衣人騎在馬上,看樣子,是在追著前面的這個人。
這樣的場景楚雲笙還是第一次見,但這些人跟自己都素不相識,而且都是他們之間的恩怨,跟她沒有半點關系,所以她也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奈何就在沖在前面的男子就要飛奔至她面前的時候,她才看見被這一群人驚的到處避開的百姓中,突然跑出一個不過五六歲的孩童,走路還顫顫巍巍的,一邊哭著往街道中心走,一邊哭道︰「娘親……阿爹……娘親……」
他哭的很厲害,而且顯然是被嚇到了,在慌亂的人群里找不到自己的爹娘,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或者說已經被嚇傻了不會避讓即將要從這街上飛奔過去的快馬。
楚雲笙本不想管這些人的閑事,但在見到那孩子的一瞬間,腦子根本就沒有多想,她腳尖一點地,運氣輕功來就向那孩子撲了過去。
而那個在快馬上飛奔的人顯然也很意外這突然冒出來擋在路當中哭的淒慘的小孩子,當即就要勒住韁繩,然而即使他已經在急急勒韁繩,馬兒卻已經到了孩子面前,一聲吃痛的嘶鳴聲之後,馬兒前蹄猛的一揚,眼看就要踏在那孩子身上的時候,他心中一橫,就要做了準備要看到那無辜的孩子血濺當場的場景的時候,卻突然從路邊竄過來一抹月白色身影,速度之快直讓他覺得這一剎那是自己的眼花。
然而事實卻證明,他這一眨眼的瞬間,那穿著月白色長衫的少年已經抱了那孩子掠到了街邊穩穩的站住了腳。
馬上的人這才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然而這一口氣還沒有吐出,卻見後面一直緊緊跟著他追殺他的人已經到了他面前,他反應也是極快,目光瞥到那個放下了小孩子之後就轉身往前走的少年的時候,他的眼底頓時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當即他踏著馬鐙子的腳一用力,身子一輕就向那月白色長衫的少年掠去。
楚雲笙放下了那孩子之後,就想著趕緊的趁著藥鋪子沒有關門之前去抓了藥回去,所以也根本就沒有往回看,街道上因為剛剛那一群人攪亂的到處都是亂哄哄的,嘈雜的很,所以她也就沒有注意到身後那人已經停住了馬施展了輕功在往她這里掠過來。
等到她感覺到異樣的時候,猛的轉過身來,那人已經站在了她身後一丈遠的距離,他對自己抱了抱拳頭道︰「蕭兄弟,好久不見,卻沒有想到咱們會在這里再遇見,果然是有緣的緊。」
他站在那里,根本就不給楚雲笙一個說話的機會,一口氣說出這麼一連串的話來。
聞言,楚雲笙心底一緊,目光在掃過那些已經飛快的撲過來的黑衣人的時候,忍不住想上前將這個把自己當刀使喚的人一腳踹開——蕭兄弟,誰是你的蕭兄弟!他一定是見了剛剛自己的身手,所以這才刻意這麼一說,誤導這些黑衣人,相當于把她也拉入了他那邊的陣營。
這人的做法雖然讓她討厭,但這一瞬間的機靈,卻讓她還的對此人多了幾分刮目相看。
這時候天色已暗,街道上兩邊的燈籠才掛起來,借著昏暗的光線,還是能將這人的容貌看的清楚,是個劍眉大眼楮皮肉細女敕的俊美青年,雖然身著一襲粗麻長衫,但看氣質卻絕對不是出身一般的貧苦百姓家。
雖然模樣生的好,但楚雲笙卻是對他喜歡不起來,尤其是在他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之後,話音才落那些黑衣人在包圍他的同時,也將跟他有一丈之遠的她也一並包圍在了撲殺圈子只內。
並且,這些人二話不說,上來就提著劍直接向她招呼了來,根本就不給她辯解的機會。
楚雲笙心底里氣惱,她到底是走了什麼運氣,不過是來抓個藥,還能踫上一群人玩著追殺的戲碼,而那個被追殺的人還一句話就將自己拉入了他同伙的陣營……
心底氣惱跪氣惱,但面對撲面而來的凌厲殺招,她卻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提劍相迎。
然而,她的手才按在腰際的軟劍劍柄之上,還未來得及拔出,阿呆的身影卻如鬼魅一般,掠到了她身前,他才站穩,就見對面有一個撲到最前面的黑衣人的劍已經對這他們刺了過來。
楚雲笙正要抽劍相迎,身邊的阿呆卻比她更快一步,楚雲笙甚至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形有動過,剛剛還目露凶光的黑衣人就已經直挺挺的栽倒到了地上。
而他剛剛刺過來的劍還停留在阿呆的兩根手指間。
不等楚雲笙看清,只听鏗的一聲,那一柄鋒瞬間便如同面人兒一般,在阿呆的指尖碎裂成了幾塊,而阿呆手腕一轉,就將這碎掉的極快再次拈在了指尖,反手一揚就對著面前幾個也已經撲到面前的黑衣人擲了出去。
伴隨著嗖嗖嗖三聲,那幾個人應聲而倒。
在見到了這一幕之後,不僅僅那些黑衣人被震懾到了,有些傻眼,那個被追殺的青年男子也同樣露出了一副驚恐的表情。
所以,在那些黑衣人撤去的同時,他也選擇了以最快的速度越到了馬上一路飛奔而去。
剛剛還陷入對峙的一個包圍圈,轉眼間就只剩下楚雲笙和阿呆,還有地上躺著的那幾個人的尸體。
而周圍那些已經被嚇的呆若木雞的百姓似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紛紛驚叫著,四處逃竄著。
為了避免將事情擴大化,楚雲笙也趁機拉著阿呆鑽入人群,飛快的往那藥鋪子走去,心中卻暗想著,下次可別讓她再踫到這人!
拿了幾味治療傷寒的藥材之後,在回來的路上,楚雲笙腦子里不斷的浮現出阿呆剛剛的身手,想到他那兩根輕易就能接住殺招的兩個指尖,這絕對比她從前听說過的有高手能空手接白刃的功夫更讓人驚訝,他可是單憑兩根手指……
而且,手指輕輕那麼一動,就能將玄鐵鍛造的劍震碎成幾截……這等內力恐怕她見到過的內功最好的蘇景鑠也達不到。
阿呆兄的功夫到底有多麼深不可測?
同時楚雲笙還想到他那兩根指頭正是每一次都拎著自己後領子的兩個,她的脖子就不由得有些發涼……無比慶幸的想到,虧得她跟阿呆兄的關系到位,否則的話,只怕自己的脖頸再硬也硬不過剛剛那玄鐵。
然而,楚雲笙想了這麼多,驚嘆了這麼多,被她崇拜驚嘆的人卻絲毫沒有所察覺,更沒有反應,依然不緊不慢,不近不遠的跟在她身後三尺之外,她一回頭,總能看見他。
楚雲笙停下了步子,忍不住道︰「阿呆兄,你還有多少絕世武功是我沒有見到過的?這一身功夫是怎麼煉成的?」
說這句話,純粹是出于驚嘆,她根本也就沒指望阿呆回答,然而身後帶著青銅面具的玉雕卻驀地抬起頭來,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里有了一層輕微的漣漪,他道︰「你要學,教你。」
「啥?」說完那句話,楚雲笙已經轉過了身子,抱著藥繼續往前走了,卻冷不丁的听到一個月都難蹦出一個字的阿呆一下子說了五個字,而且這意思還是要教她武功?
楚雲笙一愣,轉過身來,正迎上那一雙干淨澄澈的眸子,只見他無比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好,等你下次練功的時候叫我,我陪你一起。」
雖然得到阿呆的許諾教她一起練功讓楚雲笙十分意外也十分欣喜,但更讓她為此而感到高興的是如果她陪著阿呆一起練功,他要教導她的話,就必然會言傳身教,會同她不得不多說話的!
這樣一來,以後會不會漸漸的以這一點為切入口,漸漸的讓阿呆打開心扉,可以從容的,正常的與人溝通了呢?
想想,楚雲笙就覺得開心的很,她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回了訂下的客棧。
不過,一回去之後,就根本顧不得吃飯的開始忙活了,給了小二一些銀子,才租用了客棧的小廚房,她親自給小舅舅熬了藥,又一勺一勺的給半昏迷狀態的小舅舅服下了,守著他退燒了,她才退出了房間。
這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她早已經累的渾身酸軟,只想去洗漱一下趕緊的睡一覺,奈何才打開房門,卻見庭院中站著那一尊玉雕,用他那萬年不變的青銅面具對她點了點頭。
本來已經有些困的眼楮睜不開的楚雲笙,在見到阿呆兄的這一動作的時候,下意識的一愣,瞬間來了精神——阿呆兄這是現在就要教她內功的意思?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