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走後,石慶又把以後長期和短期的教學計劃對皇帝和群臣做了匯報,並且回答了丞相和御史大夫幾個學術上的問題。整個經筵進行的十分順利。
等御史太夫問過教授太子的左傳使用哪一個版本,並且和太傅討論了各個版本的優劣之後。衛青不好說話,作為皇太子的舅舅,這個嫌隙還是要避的,給李廣使了個眼色。李廣很自覺的直起身子拱手道︰「太傅,聖君之道,一張一弛,文治武功,以書劍治理天下。敢問太傅,對于教授皇太子武備兵事的課程,可有安排?」
太傅朝著李廣拱了拱手,心里有點嘀咕,這太子的舅舅就是大將軍,教授太子軍事還要假手我這太傅麼?嘴上卻說道︰「太子還年幼,兵事要放在詩書之後,待到太子十四五歲的時候,孔武有力方能視察部隊,體察行伍。在這之前,著重太子體魄的強健,以每月一次的游獵教導太子騎射弓馬嫻熟。而後以《六韜》《孫武子》傳授皇太子戰略,並讓太子參知邊關戰報,以熟悉當前戰略局勢。」
衛青連連頷首,看來太尉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武帝坐在上面听著這些話,就像回到了自己當年當太子的時候,不過那時候自己就已經開始搗蛋了,帶領了一票儒家的博士,對主流意思形態道家學說發動進攻去了。想起那天真無邪,揮斥方遒的歲月,武帝不由得微笑了起來。
經筵完了,眾大臣告退回家過年去了。衛青和石慶被留了下來。
武帝對石慶仔細交代一番,當前的大事兒是加緊對博望苑的基礎建設,各處宮殿學舍要盡快建好,囑咐太傅要親自把關太子洗馬,太子詹事以及長史和伴讀的人選。石慶一一領命,才拜退下去。
武帝站起來,揉了揉老腰,往外間走,衛青趕忙跟上,恭恭敬敬的走在皇帝身後。
武帝一邊走一邊問道︰「去病有消息麼?」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沒準直接把你劈成兩半,事已至此,衛青還是只能老實回答︰「回陛下,臣已派了人去找,目前還沒消息。」
武帝又問道︰「他是不是去找阿雪去了?」
衛青低頭道︰「應該是吧,沿途臣都已經派了人,阿雪那邊有臣派出的護衛,這會兒也該接到消息了,一旦他出現,立刻綁了回長安。」
武帝信步走著︰「阿雪在哪里?」
衛青一愣,還是和盤托出︰「在膠東國。」
武帝嘿嘿一笑︰「嘿嘿,跑到朕的封地去了。」
衛青不知道怎麼接下去,隱隱覺得有些不安。武帝擺擺手︰「回去罷」
衛青低頭拱手,恭敬的送武帝走出視線,才抬起頭來出了一口氣,滿懷憂慮的轉頭朝司馬門外走。
當然,衛青並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為何非要離開長安,但在自己並沒有什麼好的別的辦法的情況下,衛青只能由著女兒的性子來,他站在武帝面前畢恭畢敬,對武帝懷揣著無比的敬畏。可雪晴心里對武帝卻是本能的恐懼。
雖然說出了雪晴的下落,衛青有些不安,但並不知道這種不安來自哪里,渾然不知雪晴已經在策劃是不是要甩開張全旦,獨自消失的打算了。
李廣利當然不會相信潁川縣令等人,萬一價碼合適轉手把自己賣給太子怎麼辦?便央了小廝,許以重金,前去潯陽聯系到了自己的親信,手下的爪牙聞訊晝夜兼程趕了過來,李廣利才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虛弱客氣的跟潁川縣尉和縣令道別。
縣令高興極了,總算把這瘟神送走了。縣尉也很高興,客棧里的那個瘟神在潁川幾處城門轉悠了兩天,也走了。
待送了李廣利出門,眼線匯報以及出城往西邊走了,兩人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事兒總算是完了。還好沒出什麼事情,但願沒下文了最好。
在幕府白虎節堂辦公的衛青,心不在焉的翻閱著邊關傳回來的各種報告,看樣子匈奴在戰略收縮,避免和漢軍開戰,人家高掛免戰牌,咱們又還沒做好決戰的準備,估計今年的戰事要拖上一拖。
都是一些邊關的部隊調動,錢糧調動,邊城尤其是朔方城的建設。衛青在竹簡上寫寫畫畫,打算在春耕之前再派一些部隊去邊關,既加強了邊關的防務,也能參加屯田耕種,邊關有了糧食,便能緩解內地糧草運輸的壓力,還能順便逗引一下匈奴人,待到秋天粟米成熟,滿倉的糧食,就不信他匈奴人忍得住不來搶。到時候好好布置一番,來了就別走了。
隨手一翻,又翻出來一個內地的文件,是潁川,衛青興趣缺缺,畢竟注意力都放到邊關和西南的,但晃眼之間好像看到李廣利的名字,李廣利是個縣尉,有調動地方軍隊的權利,嚴格意義上也屬于大將軍的治下,這個文件很自然的被抄送了過來。
衛青皺著眉頭讀完了語焉不詳的文件,哪來的毛賊?李廣利帶著幾個身手不凡的護衛,哪有毛賊這麼不開眼?這年頭的毛賊,誰不是打劫小商販的,看見佩劍的貴族,便是給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放肆。人家混江湖無非是為了一口飯吃,又不是作死專業戶。
咦,這李廣利怎麼到了潁川?這往西邊走,莫不是回長安?他回來干什麼?想干什麼?擅離職守?不會的,潯陽縣令不會為難他。李廣利說請假,縣令不會不批。
這路線,一個朝東,一個朝西,莫不是和霍去病這臭小子遇上了吧?衛青喚來一個校尉,給寫了個介紹信,用了大將軍的金印,和文件一通交給他囑咐道︰「你親自去一趟潁川,好好調查一下這個事情,縣令和縣尉是一定知道些什麼的,好好查一查,回來稟報,若是事有緊急,可聯絡萬子玉他們,調動地方部隊。」
校尉心知萬子玉他們是出去尋找霍去病的,莫不是這個事情和他有聯系?這便算是有了調查方向,拱拱手領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