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下了山,馬車晃晃悠悠的行進鎮上,依然是車水馬龍摩肩接踵的熱鬧現象,街道兩邊商鋪林立,各色小販沿街叫賣,吆喝著街上的行人來光顧自己的生意,青竹受到影響,忍不住掀起車簾的一角朝外觀看。
車輪滾滾,逐漸離了商業街道,向住宅區行進,而外面的景象也在逐漸變化,吵鬧的聲音在耳邊削弱,漸行漸遠,一直到消失,躁動的心也一點點恢復平靜,尤其是在看到那依然緊閉的暗紅色大門時,不受控制的咯 一下,沉了下去。
失了好心情的青竹沉聲吩咐著車夫道︰「師傅,麻煩你繼續向前走,走到巷子盡頭時左拐,從後門進去。」
「不必了。」忽前面的馬車率先停下來,同樣掀起車簾的言律吩咐道︰「青竹,你去把大門打開,我們就從這里進去。」
偶爾從他們身邊路過的行人有的已經止住][].[].[]了腳步,互相交耳竊竊私語,還不時沖著他們指指點點,惹人心煩。
青竹雖不知一向不喜受人矚目的少爺為何要這麼做,但畢竟主子吩咐了,照做就好。
大門打開,馬車進去,依然路過前廳,小花園,向院子深處行去,直到在一個普通的小院落的木門前停下。
秋菊和青竹率先下車,幫著車夫把東西搬下來。
「少爺,家中多日未有人打掃怕是髒亂不堪難以下腳,待我們整理一下馬上就好。」
見言律點頭,青竹又道︰「我走時倒是提前用大布將書房的桌椅都遮住了,想來也不是太髒,一會將布揭開,稍作打掃,您和少女乃女乃就先到那里休息一下吧。」
言律想想也是,便移動坐下的輪椅拉著韓渲去了旁邊的小屋子。
青竹動作麻利,不過一會,就將屋子整理出來。
韓渲打量著四周,算來她與他成親許久,竟是今日才進過這間書房。一是因著她的性子,或是小時被逼著讀書拘束慣了,反而逼出了逆反心理,對于她來說,與其坐在一間屋子里捧著一本晦澀難懂的書一動不動的坐上一整天,還不如讓她和十幾個人來一場實打實的較量更讓人爽快!
二來,那時她剛嫁給言律,從未見過面的兩人一下就變成無話不談一點隱私都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而這書房,就好像是言律的私人領地一般,所以她心理有些抵觸,輕易不會進來這里。
如今來到這里,還真是有些好奇。
其實這屋子並不算大,幾乎一眼就能將這里的景象盡收眼底,他二人同時進來時,更顯得這里擁擠不堪,所以,韓渲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掛在牆上的那幅畫。
這幅畫被掛在屋子正堂,且裝裱精細,足可見主人對其的喜愛珍視程度。
韓渲湊上前,仔細端詳,她雖不懂畫,卻也能看出這筆觸細膩,墨色深淺有勻,翩若驚鴻,卻不過是一副田園農家,飲茶閑樂之景。
「這畫,是你畫的?」言律聞言抬頭,「恩,不過是閑來無事,一時興起所作,無甚寓意的。」
「這倒不見得。」韓渲轉身直視他,「人道,一個人的作品最是能表現出這個人的心中所想,那麼,你呢?」
言律沉默,背後頂著她灼熱的視線最終還是妥協,無奈道︰「即使是,那也是以前,此後,我斷不會在再如此作想。」
「為何?」韓渲見他只如此似是而非的回答了一句,便低下頭看著他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忙個不停。
「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墨筆輕置,言律舉起那副字甚是滿意。「成敗與否,便在此一舉!」
「青竹,你替我向城西那三間租鋪的老板遞個帖子,邀他們明日到府上一敘。」
第二日,發出去的帖子寫的是辰時三刻到府一敘,可是時至午時,所邀之人才姍姍來遲。
「抱歉,抱歉,在下來晚了!」踏門進來的人,身子肥胖滾圓,腆著的大肚子都已經擋住了視線,低下頭根本看不到下面的鞋翹,遠遠望去,倒像是顆元宵滾了過來,看得人膽戰心驚,也好笑莫名。
此人便是那三個長欠租金不還人其中之一,倒是巧了,也姓袁。
不過剛至門前,這人便扶著門框呼呼直喘粗氣,使勁拉扯著自己胸口的衣襟,好讓呼吸順暢些,不過他那件衣服好像極不合身,緊貼著身子不說,灰不溜丟還打滿了補丁,倒讓人擔心他的動作一大,這身衣服就這麼報廢了去。
「實在是店里太忙,瑣事纏身走不開,」袁老板上前對著言律一作揖,「言老板不會怪罪吧?」
「哪里,是言某的過錯,還請袁老板見諒。」
「也是,反正我遲到的時間也不是太長就是。」袁老板垂眸,見他即使還禮也是不曾起身,想來確如傳言所說,是個下半身殘了的廢人,臉上的笑容立馬散了去,懶得和這人再互相逢迎下去,一**坐在座位上拿起桌上的茶水自己品了起來。
言律也不在意他這急轉而下的態度,笑容不減,自在而從容的亦自滿一杯茶水品了起來。
一刻鐘後,第二人至,此人衣著不華,倒也不像前者那般,灰白的顏色,好似漿洗多次,也算體面干淨,他高而瘦,微微駝著背,倒三角的眼楮不看人時微垂卻趁人不注意時靈活的轉來轉去打量著四周,倒像只奸猾的碩鼠。
這人一來,未與言律見禮,也不與身旁之人交談,自顧自的坐下,品茶。
言律想,第二人舒老板,已至,便是這第三人
此人名為墨書,就如之前青竹所言,是名醫者,而他則是在寅時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