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渲比著唇噓了一聲,隨後轉身蹲下,言律會意,直起身子伏上她的肩膀,二人悄悄躲在殘敗的佛像後面,警惕的查看著來人。
「倒霉真是倒霉!這老天是在和我們作對麼?早不下雪玩不下雪,偏偏在我們出來的時候才下,雪路難行,行程都被耽誤了,真是麻煩!」
待他們掩好身形,正好自門外進來六個人,韓渲定楮一看,第一眼就認出這幾人都是練家子,且身手不凡,不提那幾個身材魁梧,看裝扮好似隨從一樣的五人,便是為首略為矮小的年輕人想來武功也不低。且看他下盤沉穩,步如丈量,目如鷹隼,凌厲懾人,周身氣質高貴而非一般人所不能比,想來定是富家子弟,卻不知為何會在大雪天中*出現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
韓渲認出他們一身商人的打扮,回頭看了一眼言律,言律也悄悄朝外張望,看了一眼之後就馬上縮了回來沖她搖搖頭。
不是認識的人。
他指了指嗓子,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听剛才那人的嗓音,古怪得很,倒不像是中原人士?
韓渲眼神一凜,復又探出頭去仔細听著他們說話的聲音。
為首的少年自進來就坐在佛像下模索著一把匕首彎刀不曾動彈,韓渲認出那是突厥人的彎刀,但中原亦有人帶著,只這一點上不能說明什麼,倒是方才這少年走來時,她瞧了個正面莫名覺得眼熟,再想細看時那人已經坐下只給她留個背面卻是再瞧不真切了。
其他幾人四周查看著寺中,韓渲怕被他們發現只得縮了回來。
不一會就听得外面沙沙的響著,然後是 里啪啦火花炸裂的聲音,許是他們生起了火堆。
忽听著之前說話的那人又抱怨道︰「他娘的,這雪真是下個沒完了!我就說今兒這天氣定是要下雪不要進城,可是郡主她」
「薩爾察!」他的同伴發出一聲警告,「禁聲!」
之後那人再沒說話,可是那一個名字就足以讓韓渲知道他們是誰,薩爾察,突厥第一勇士,也是眼下兩兵交戰時突厥的第一猛將!韓渲與他交過幾次手,知道這人雖然勇武無比卻甚是莽撞,經常會陷入慕先生設的圈套里,他天生神力,一雙鐵臂曾徒手撕人,惡名昭著,令人聞風喪膽!
只是若他是薩爾察,那麼剩下的其他人想必也不是什麼普通的商人隊伍,韓渲腦中突然一閃而過某個念頭,她一驚,終于想起來那個少年到底是誰?
正是突厥軍隊的首領——阿史那翼!
這人雖然武力不比其他幾人,又是北荒蠻人,但卻生性狡詐,對軍事戰計甚是了解,也正是因為有了他,他們才遲遲不能徹底攻退突厥,更有幾次中計狠狠跌了個跟斗!
她依稀記得當她見到這人一面回來復述給慕先生時,慕先生模著胡子曾感嘆,「真是後生可畏,只是卿本英雄,奈何做賊?!」是以,即使只有一面,但到現在她卻對這人還有幾分印象。
如今阿史那翼和他的親信部下都出現在城里她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不說,只是眼下,若被他們發現躲在佛像後的自己,那麼先倒霉的,可是她和言律!
韓渲眼珠子轉了轉,放下束在頭頂的馬尾,青絲垂落,全部握在腦後被胡亂盤做一個髻子,她拿出方手帕遮在臉上,又在手上蹭了些灰轉頭全部抹在言律的臉上。
等這些全都做完,她比劃著手勢解釋道︰「待會不要出聲,全部由我來做,見機行*事!」
言律也嚴肅了表情,認真的點點頭。
外面,阿史那翼一行人正在吃著干糧,許是受不了這樣無聲緊張的氛圍,薩爾察仰頭灌下一口烈酒後,舒服的大嘆一聲︰「爽快!」
「果然還是草原上的酒最好喝!又烈又夠味!中原的酒算什麼?軟*綿綿的不過是有些味道的白水,便是我家的黃狗也不肯喝!」
有人嘲笑︰「薩爾察,原來你家的狗都是用酒來喂養的?難怪每次打獵你家狗跑起來腿都是畫著圈的!」
「放屁!我家狗的腿那是前年獵豹子時傷了前腿跑起來才畫圈,但依然是打獵的一把好手!哪像你,就是四肢健全,你的獵物也不比我多,卻從來都是到我家蹭吃蹭喝!」
「那是因為胡利做的一手好羊肉我才肯去的,我的獵物可不比你的少!」那人反駁,繼而又笑︰「薩爾察,中原地大物博,好東西多的是,便是這酒,也是名堂眾多,山西的汾酒,紹興的黃酒,陝西的西鳳酒,河南的杜康酒等等等等,不同地方酒也不同,你不過才喝了其中一二便妄下結論,未免也太早了吧?「
薩爾察光是听著他話里酒的名字就被引的勾起了肚子里的饞蟲,不自覺咽了口口水,兩眼直發愣,眾人一瞧他這幅貪杯的模樣不由哈哈大笑。
他卻不曾理會,只一心掛念著美酒,積極追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回答他的卻是之前一直沉默不語的阿史那翼,他手中依然把*玩著那把彎刀,寒光綽綽,時而閃現在他的臉上,或是因此,他的話中也莫名的染上幾分寒意。「中原是最肥沃的土地,那里孕育著世上最美好的東西,金銀礦產,水果美食,應有盡有!只是中原人都是懦弱無能,卑劣愚蠢的!這樣的財富他們根本就不配擁有!適者生存,強者才能主宰天下!待我們突厥的鐵騎踏遍大江南北,中原,自然也是屬于我們的!」
「鐺——!」的一聲,利刃驀地被他收回鞘中,他的嘴角微勾,殺氣未消,自信滿滿的樣子,仿佛已經看到他們突厥打敗敵軍佔領中原的景象。
其他人見狀,互相對視一眼,亦露出得意志滿的笑容。
忽而阿史那翼耳朵一動,面色一寒,立時從地上站起來,一刀指向佛像,「誰在那里?出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