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頭兒,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陳木槿氣若游絲。
元陽不屑的瞥她一眼︰「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陳木槿淡淡的笑了笑,聲音大了些︰「我知道逆風醉的配方。」
元陽眼楮一亮,將她拉近了些︰「你知道?看來嚴素年這些年也沒有薄待了你,你看看,若是早說出來不就不用受這皮肉之苦了。」
這逆風醉是天下迷藥中排行第二的稀罕物,在武林中已經叫道千金一兩,但可惜有價無市,已經很久沒人看見過真的迎風醉了。從前只有元悔一人會制,後來元悔傳給了雲素年,但是現在二人都已經死了,元陽本來不抱希望,但是在刻骨崖,他又發現了這藥,看來就是這姑娘逃跑的時候用過的。他內心雀躍不已,若是能得到這方子,也不失為一件意外的收獲。
他將拖著陳木槿的動作變成了攙扶,看上去陳木槿就像是很親昵地靠著他一般。
胥冠兒被林韻書阻攔著,听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直覺告訴他肯定有問題。
「師妹!」胥冠兒忍不住出聲喊她,但是陳木槿卻根本沒有理會他。
陳木槿將嘴湊到了元陽的耳邊,輕輕地道︰「二師父告訴我,逆風醉之所以跟普通的迷藥不同,最關鍵就在于」
元陽沒有听清,追問道︰「什麼,關鍵在于什麼?」
陳木槿不厭其煩地重復︰「關鍵就在于需要用人的,心頭血!」
她講到最後一個詞的時候突然暴起,用右手一直握著的匕首直接插入了元陽的心髒!
元陽大驚失色,一把推開了陳木槿,運功護體!可惜的是,雖然他這次反應也不慢,但是陳木槿離他太近,匕首還是有一半沒入了他的前胸!
林韻書一看情況不妙,立即沖向了自己的師父!
陳木槿倒在地上,想笑,卻笑不出來,她模模糊糊地想,那些古裝電視劇一定都是騙人的,什麼被人扎了一刀還能仰天長嘯什麼的,她現在根本連笑的力量都沒有。
「師妹!師妹!你怎麼樣?」胥冠兒沖過來,將她抱在懷里。
這一抱他才徹底慌了神,陳木槿的身體冰冷,面色慘白,整個人像是被人抽去了骨頭,軟綿綿的沒有一點生氣,若不是她微張著眼楮,他幾乎都要覺得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胥冠兒手忙腳亂地將她扶正,瘋了一般不停地給她輸真氣,良久,他自己都能感覺到他的真氣根本連停留在她身體里片刻都做不到,無論輸進去多少都會在頃刻間就流失殆盡。
「師兄,你放心,我是逗他的,我才不會把逆風醉的配方告訴他。」陳木槿囁嚅著︰「師兄,我們回家吧,我好冷啊,師兄,我好冷。」她的意識越來越淡,聲音越來越低。她已經感覺不到光明,也感覺不到黑暗,她想她應該是快要去找師父們了。
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一動也不動,睜大了雙眼,滾燙的淚珠從他的眼楮里冒出來,順著雙頰緩緩而下,他嘶啞著嗓子低低地回應︰「我知道,我都知道,師妹你別睡,你別睡,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陳木槿听見以後像是完成了某種心願,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笑了,又或許沒有,她太累了,她想睡一會兒。
她的全部意識遁入黑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耳邊傳來非常遙遠又縹緲的吵嚷聲。
「黑狼,听說你救了一個天仙似的小娘子,嘿嘿,先給我開開眼唄!」听聲音就知道是個粗獷的大漢。
「老虎,你少跟這兒放屁啊,憑啥你先看!沒瞧見我先來的啊?」另一個略尖的嗓音立刻就反駁道。
「娘娘腔,你還跑來湊啥熱鬧,給自己找個小姐妹繡花兒啊?」大漢毫不掩飾地嘲笑。
周遭響起一片混合著各種髒字的哄笑聲。
「死老虎,你他娘的有種再說一遍!」尖嗓子明顯急了。
「我有沒有種我知道,你有沒有種就不好說嘍!」大漢毫不示弱,繼續譏諷道。
哄笑聲又起。
「行了,鬼面在里面呢,你們收斂點兒。」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
人群明顯靜了一下。
「鬼面?鬼面什麼時候也好這口了?」大漢不高興地低聲嘟囔著。
「算了,既然這樣我也不看了,免得有人說我‘別有所圖’!」尖細嗓子意有所指地說道。
「算了,算了,那老子也不看了,改天再說。」大漢也打了退堂鼓。
不一會兒,周圍就靜了下來。
陳木槿原本以為是夢,但是接下來入嘴的苦澀卻真真實實地讓她作嘔。那是一碗又苦又酸的藥汁,喂藥的人非常認真地一勺一勺地喂進她嘴里,她想吐吐不出,想不咽下去還不行。
她努力地抗拒著,終于,成功地把自己嗆到了!
「咳,咳!」她玩命兒地咳起來,意識也回到了正軌。
「姑娘,你醒了!」一個有點熟悉的青澀聲音響起,十分激動的樣子。
陳木槿睜開咳到迷蒙的眼楮,這才看清了給她喂藥的人。
竟然是前不久在人販子車上救下來的那個瘦弱的少年,陸離!但是他現在變得圓潤了許多,再加上一身青色的粗布短打,顯得干練而精神,反倒叫她不敢認了。
最終,她還有些猶豫地喚他︰「陸離?」
陸離頓時喜出望外︰「是,是我,姑娘還記得我?」
陳木槿松了口氣,果然是遇上熟人了,她輕笑︰「怎麼就會不認識了呢,你可還好?」
陸離溫和地笑︰「我都好,姑娘還是老樣子,總是想著別人,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問我好不好。」
她被他這麼一說才想起來,急忙看向自己的左手!
已經有人用板子幫她包扎好了,但是明顯包的太多,像極了哆啦A夢的手。
她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悲傷,古代的技術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這只手了,但是為什麼她沒有感覺到什麼疼痛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問,陸離從容的做出了解答︰「姑娘是不是奇怪為什麼感覺不到疼痛?」
她點點頭。
「我們大當家的給姑娘用了麻沸散,應該是藥效未褪,姑娘不用害怕。」
「大當家的?」陳木槿覺得有一絲不尋常,這稱呼不會是山寨吧?
「對,大當家的在外廳,他說等姑娘醒了就叫他,我去叫他。」陸離說著就起身要走。
陳木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等等,陸離,我還有事情想問你。」
此時,門外走進來一個身穿墨綠色素面杭綢長袍的男子,他身形瘦削,黑發披肩,臉竟然戴著一副猙獰的魔鬼面具,露出來的一雙眼楮陰沉而森冷,被他看一眼就好像有涼風從腳底竄上來的感覺,冷颼颼的。
「大當家的。」陸離一見到他就立刻行禮。
他擺擺手,陸離就恭恭敬敬地退下了,臨走時用眼神安慰陳木槿不用擔心。
她倒是不擔心,但是她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面對這個自帶冰凍特效的人,她只覺得詭異的要命。
「你怕我?」他問,眼楮盯著她的臉。
陳木槿訕笑著︰「不至于到怕,但是畢竟第一次見面,還是有些尷尬,不如我們互相自我介紹一下如何?」
她說完之後偷偷瞟了一眼他的反應。
很可惜,完全沒反應。他就無動于衷地站在那兒,繼續盯著她。
「我听陸離說你叫陳木槿?」他繼續問。
「嗯,我是叫陳木槿,你呢?」她硬著頭皮跟他聊。可千萬別告訴她他就叫大當家,她一定會忍不住笑出來的。
他挑了一下眉,似乎有點驚訝她的問題。
半晌,他還是答道︰「陳伯庸。」
她笑了一下,覺得很是奇特,這樣的一個人卻有著這麼正統的一個名字。
「好名字,那麼陳伯庸,你問我這麼多問題了,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說。」
她仔細想了想問道︰「我在哪兒?」
「熾鷹幫。」
啊!她就覺得哪里不對,大當家明顯是山寨里對頭頭的稱呼嘛,這下好了,直接進了狼窩。唉,算了,這個不重要。
「跟我在一起的那個男的,他在哪兒?」
「不知道。」
陳木槿皺眉︰「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陰冷的眼楮掃了她一眼︰「不知道。」
竟然不知道,難道冠兒真的被元陽帶走了?她咬緊了牙齒。
「那麼,是誰救了我?」
陳伯庸停了一下,似乎在猶豫,然後他說︰「黑狼。」
黑狼?看來是他們的人,應該是外號吧?總不見得真的是狼!她繼續道︰「我能不能見見這位黑狼兄弟?」
陳伯庸這回倒是毫不猶豫地說︰「不能。」
陳木槿有些著急︰「陳伯庸,拜托你了,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問這位黑狼兄弟。」
陳伯庸不為所動,他走上前,冰涼的手一把就捏住了她的下頜,往她嘴里丟了一枚藥丸,然後輕輕一提,藥丸就順喉而下。
她又驚又怒,抬手就要打開他,他卻立刻抽離,站到了很遠的地方。
「放心,這是助你恢復骨頭的。」他走到門口︰「還有,你別再叫我的名字了,在這里,他們都稱我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