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秀江山 第七十八章 行刑

作者 ︰ 韌如絲

「大當家的,你在嗎?時辰快到了!」門口突然傳來鐵書生的叫門聲。

鬼面幾乎是在第一瞬間就睜開了眼楮,銳利如鷹的眼神讓正偷偷模模伸出手的陳木槿嚇了個半死。

她本來是跪在榻邊,被突如其來的雙重驚嚇驚到之後自然就猛地縮回手臂,這一動,本來就只是單邊手臂使力,接著身體重心就側歪,眼看著就要向左倒去,如此一來受傷的左手就面臨著二次打擊。

電光火石間,陳木槿只覺得腰被猛然攬住,然後一個天旋地轉,她就好端端地站在了地面上。

「知道了。」鬼面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從她頭頂上傳出。

她這才發現原來將她從地上帶起來的正是鬼面,而自己現在正以八爪魚的姿勢死死抱住他的身體,這個場面真的是想讓她自掘雙目!

「呵呵,那個,我就是本能反應,不好意思啊。」她一跳三尺遠,都不敢正眼瞧他。

鬼面當然明白她剛剛想要干什麼,但是一看到她現在的樣子,氣也就生不起來了。她低著頭,可憐兮兮地站在那里,膚光勝雪,眉目如畫,濕漉漉的長發未曾綰起,氤氳著潮氣垂在兩肩,黑色的男式長袍松垮垮地掛在身上,更顯得她嬌小玲瓏,身段柔美。她一開口,他的全部注意力就集中在她紅女敕如櫻桃的嘴唇上,看起來柔軟水女敕,讓人想要狠狠采擷一番。

她當然不知道她自己現在多麼引人犯罪,她還未曾從剛剛的驚嚇中緩和過來,一直猜測著鬼面到底有沒有看到她意圖揭開他面具的舉動。

「你在這兒別出去,我馬上回來。」他啞著嗓子,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情緒,沒等她回答就已經甩門而出了。

真是個怪人,她月復誹著。

他一離開,房間里的氣氛就輕松了下來,她好奇地左看看右模模,他的書架上放著不少書,多數都是她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正規典籍,她轉了一圈,終于在書架的最右邊角落里發現了一本讓她很感興趣的書—《大歷軼事錄》。

軼事,也就是未曾被正典收錄的奇聞異事,擱現代來說,那就是八卦啊!

她眼楮一亮,伸手將書抽了出來。嘖嘖,看這嶄新的程度,根本就沒人翻閱過吧?既然不看干嘛要買來放著呢,真浪費。不對,他們是匪,大概是搶來的吧?她在心里評頭論足。

拿著書爬到了書房一眼望去最舒服的貴妃榻上,舒服地一靠,將書翻開來。

本來她沒有對這本書抱太大的期望,古書在她的印象里都是晦澀難懂的,但是讓她感到意外的是,這本書竟然寫的十分通俗,每則故事不長卻非常有趣,引著她不斷往下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當她沉浸在故事里傻笑的時候,門響了,她手忙腳亂地將書塞到了背後。

下一秒,鬼面手里提著一個包裹就出現在了她面前。

「你回來啦?」她為了掩飾慌亂,主動開口道。

打完招呼她才想到,不就是一本書嗎?又不是什麼武林秘籍,干嘛要鬼鬼祟祟的,真的是大腦短路了。

鬼面將包裹扔給她︰「這是新裙子,換上吧,馬上要到晌午了。」

晌午,對簡天翔和屠豪的處決就在晌午!她還央了他讓陸離行刑的,這個不能錯過。

她立馬抱著包裹進了小間。

她一走,背後的書就落在了榻上。鬼面走過去拿起來一看封面,淡淡一笑,看來她還真是喜歡這些軼事,他自己都不記得還有這本書了。

大約過了一刻,小間的門開了,陳木槿兩頰含笑地款款而出,只見她身穿一襲象牙白緙金瓜蝶紋褂子,外披月白色雲錦累珠薄煙紗,隨著身形的走動,輕紗飛舞,整個人散發出淡淡靈氣。順滑的青絲被挽成一個簡單的烏蠻髻,用一支清雅的碧玉瓚鳳釵固定。她緩緩站定,整個人明艷聖潔,儀態不可方物。

「好看嗎?」。無論什麼時代什麼背景,女人對新衣裙的熱情總是不減分毫。她略帶羞澀地望著他,隱含期待。

「很美。」鬼面贊賞地點頭。這套衣裙是他親自從庫里挑出來的,他覺得應該會符合她的氣質,沒想到這簡直就像是量身為她而做的,不僅襯托了她的絕美容顏而且還顯得姿態萬千。

他上前牽了她的手,緩步朝外走去。

這一回,她沒有抗拒。

天鷹堂前面的場地四周已經聚滿了人,高台已經架起,簡天翔和屠豪被押在高台之上,經過一晚上的審訊,他們已經渾身是傷,血跡斑斑的衣服和鼻青臉腫的面容讓陳木槿甚至一時難以分辨他們的身份。

良東崗和眾位當家已經坐在了高台對面,等著鬼面的出現。

原本還在不停叫罵著高台上那二人的群眾們,在鬼面攜著陳木槿出現的一瞬間都老實地閉了嘴,抑或張得更大了。

高台對面的當家門也神色各異,鐵書生一臉高深莫測地詭笑,惡面虎則是直勾勾地盯著陳木槿像是被點了穴道,黑狼依舊面無表情,夜明笑默默翻了個白眼,而良東崗卻是眼楮半眯,似笑非笑。

陳木槿有點不習慣一下子被這麼多人圍觀,而且還都是男性,她生怕自己踩了裙子或是出什麼別的洋相,心中緊張不已。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鬼面牽著她的手緊了緊,放緩了腳步。

她感激地對他一笑,他的眼神也讓她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走到近前,鬼面對著良東崗一抱拳︰「抱歉,來遲了。」

良東崗自然是起身相迎︰「哪里是你遲了,我們早到一步而已,請。」

這麼會說話,根本看不出來是匪啊,沒想到這三峰谷還人才輩出吶。第二次照面,陳木槿對他的印象好了許多。

待大家都行過禮後坐定,鐵書生請示道︰「大當家的,時辰差不多了,是否開始行刑?」

鬼面點頭,站起身,用渾厚的聲音對著寨子里的兄弟們說︰「各位兄弟們,我們熾鷹幫自打成立以來,一直都和三峰相安無事,但是昨天,烏木寨和禿鷲幫的首領卻私下合謀,意圖絞殺我熾鷹幫!這樣狼子野心、毫無道義之人該不該殺?」

如浪潮般的「該殺!該殺!」轟然而起。

他又說︰「索性我們早有防備,還得到了破風寨良當家的支援,才沒有吃虧!大家應該還記得,破風寨的二當家慘死于虎口的事,但是這並不是真相,因為良二當家也是被這兩個人惡意謀殺再嫁禍于虎的!目的就是要讓破風寨一蹶不振!這樣心狠手辣、慘無人道之人該不該死?」

「該死!」

「必死!」

「罪有應得!」

鬼面此話一出,大家更加群情激奮,義憤填膺!

待大家稍微平靜,鬼面冷然道︰「我們雖然是匪,但是也有規矩和道義!今天,我熾鷹幫就替天行道,為三峰谷鏟除這兩個敗類!行刑!」

他話音剛落,人群就迸發出一陣歡呼,陳木槿探著脖子遠遠望去,終于找到了陸離的身影。

他站在高台上,瘦削的上半身未著寸縷,依稀可見凸起的肋骨,原本俊秀的面容此刻也變得激憤而猙獰,他雙手舉著大刀,站在屠豪身後,一只腳死死踩住他的背。刀鋒在太陽的照耀下反射出明亮的光,晃到了她的眼楮,她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一下,然後只听「噗噗!」兩聲,待她再抬頭,簡天翔和屠豪的腦袋已經跟身子分了家,噴射而出的鮮血濺到了前面的場地上,也濺了陸離一臉一身。

她說不清什麼感覺,只知道自己的眼楮死死盯著陸離,他此刻已經大仇得報,但是他蒼白的臉上沒有笑容和快意,只有釋然和蕭索,他緩緩閉上眼,將滿是鮮血的臉仰起,對著天空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不過他的嘶吼在轉瞬間就被人群的歡呼聲淹沒。

陳木槿坐在那兒,突然感覺害怕,她覺得人命真的太脆弱了,雖然他們的確該死,但是這樣簡單粗暴的行刑還是讓她受到了震撼。

原來腦袋和身體分家以後,血不是流出來的,而是噴出來的;原來腦袋被砍掉以後,身體還是會原地抽搐的;原來腦袋被砍掉以後是不會立刻閉上眼的,他們還是會看這個讓他們憎惡的世界最後一眼。

她記得屠豪腦袋上的那雙眼楮,那雙惡狠狠的,想要吃人的眼楮。

鬼面似乎還在說著什麼,她卻已經听不到了。

「姑娘,你還好嗎?」。良東崗關切地問。

因為鬼面必須在前面主持,其他人也去觀看,坐著的就只剩陳木槿和良東崗,所以良東崗很快就發現了她的不對。

她听到了他的話,強迫自己將視線移開,對他蒼白地一笑︰「沒事,我沒事。良當家不用費心。」

良東崗卻並不這麼想,他正欲起身過去,鬼面卻已經回來了,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將一杯水遞到了她的唇邊,輕聲說︰「閉眼,喝水,深呼吸。」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後面的一切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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