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浮生第一次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路焱,他亦喜著著玄色長袍,身高八斗,天生的衣服架子,照婉瑤的話來說,那就是大海啊,全是水,路焱啊,全是腿。
浮生站起身來,不過剛到他的肩膀處,還需仰頭望著他。
浮生順著路焱的喉結向上看去,他下巴略尖,有青胡茬的痕跡;薄唇微抿,鼻若懸梁,高高挺起;一雙荔枝眼漆黑如墨,此時正面色冰冷疑惑的打量著浮生,倆人四目相對片刻,不想浮生竟悄悄的紅了臉;
路焱屬于那種剛毅的俊朗,渾身透露著陽剛之氣。不似宇文憲,帶著些妖嬈的氣息,正經起來無比男子氣概,可是耍起賴來,還真是無人能及。
浮生連忙向後退了幾步,輕咳了一聲,回身從醫藥箱里拿了瓶金瘡藥出來,她垂著眼眸指著路焱的心口窩處,道︰「剛剛皇上傷到你了吧,這是金瘡藥,不是世面上賣的那種,好用的很,你拿回去吧。」
路焱靜默了半響,才伸手接過,那一個謝字是在他邁出乾坤殿前才從牙關擠出來的。
別過宇文邕,浮生去了清泉宮,求見了叱奴太後,道是婉夫人遺體不易久留,她檢查過了,婉夫人滿身紅點,疑似肺部得了重病,這種病是會傳染人的,所以還是盡早入土的好。
叱奴太後嘆了口氣,拿著娟帕試了試眼角,半響,才道︰「哀家吩咐下去,明日為婉夫人送葬。」
哪知浮生剛剛出了清泉宮,就有宮人慌張來報,道是有刺客來襲,婉夫人的遺體被劫。
浮生慌了,提著裙擺連忙跑向錦墨居,棺材內空空如也,她四處找尋,一點痕跡未曾留下,路焱趕到之時,浮生正頹敗的坐在地上,她整個人都傻了,婉夫人若是兩日之內吃不到解藥,那就真的是回天乏術了,究竟是誰?誰要一具尸體有何用呢?
難不成是馮姬?之前太子中的蠱毒是柔然之物,這次婉夫人用的幻境散亦是柔然之物,她會不會是看出了端倪?浮生前前後後的想了想,連連搖頭,不會不會,老神醫說,只有他及嫡傳弟子知道這毒,解藥都是有數的,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所以根本不可能落入外人之手。況且,馮姬現在的氣焰大不如從前,在長安更是毫無依仗,朝中這幫見風使舵的老家伙,誰會以身犯險,冒著殺頭大罪幫她欺瞞皇上?再說此人能不驚動一兵一卒,悄無聲息的將人偷走,絕非等閑之輩,馮姬手里若是有這樣的奇才,怕是早就殺了婉夫人了。
那又會是誰?試想在這長安城內,誰會有這樣的動機與本事呢?
浮生垂著頭,無從知曉。
憐兒與陌依急的來回搓著手轉著圈圈,坐立難安,急得焦頭爛,眼看著已經成功了,卻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
浮生起身走向路焱,平靜的道︰「路統領,在婉夫人找到之前,可否暫時關閉長安城門?」
路焱微皺著眉頭,反問︰「你懷疑刺客會將婉夫人帶出城去?」
浮生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
路焱走後,浮生又拉過憐兒與陌依,「你們仔細想想,婉夫人是否有什麼故人?或者是仇人?」
憐兒想了想,「好似除了沈公子,再無其他人了,其他人怕是也沒有這樣的本事。可問題的關鍵是,我們根本不知道沈公子藏身何處啊?這種情況,他根本不會回大冢宰去。」
浮生默了默,「那也得找,時間緊迫,我們只能靠自己,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就不能放棄。」
婉瑤是次日凌晨時才蘇醒過來,她起身坐了起來,看著無比陌生的房間,不免有些疑惑,她趿著鞋子下了床,試探的喊了幾聲,「憐兒?陌依?浮生?」不想話音剛落,外室里走進來一個人,他一身紅藍相間的蘇繡的袍子,腰間環佩叮當,婉瑤只見他衣服便知來人是誰。
「你怎麼在這?憐兒她們呢?」
沈格然聳了下肩,表示不知。
婉瑤蹙著眉頭,滿臉不悅,「那我為什麼會在這?」
沈格然坐在了桌案邊上,斟了杯茶,漫不經心的道︰「因為是我將你偷回來的。」
婉瑤驚的睜大了雙眼,「你說什麼?偷回來的?那浮生就是不知道此事了?」
婉瑤想想又覺得不對,沈格然怎麼知道她沒死?她轉過身對著沈格然,剛要問出口,不想被沈格然搶了答。
「你那位女大夫還真是有一套,我師傅的幻境散可從不外傳,居然給了她,看來這人不簡單呀。」
婉瑤有些微愣,不知道沈格然在說什麼,不過,浮生若是找不到她,怕是會急瘋了吧?不行,她得告訴她們幾人才好。
「沈格然,你想辦法給浮生帶句話,就說我在你這,叫她們別擔心了,順便也把憐兒與陌依接過來,身邊沒個服侍的人,我不習慣。」
婉瑤哪里是不習慣沒人服侍?她分明是怕沈格然再鬧什麼ど蛾子,再把她帶到哪里去,回頭獨剩下憐兒與陌依,她們可怎麼辦啊?
沈格然怎會不知婉瑤的小心思,他唇角彎彎,勾魂一笑,起身朝婉瑤的身前走了幾步,矮來與她一齊,不要臉的誘惑道︰「你親我一口,我就幫你出去去尋,否則」
這是威脅麼?沈格然果然還是沈格然,依舊死不要臉。
婉瑤忽而英邪一笑,她低下頭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懷著寶寶呢,孩子他叔叔,不要在我兒子面前亂說話,小心他記在心里,出來後找你算賬。」
沈格然不以為然,依舊吊兒郎當的模樣,他貼著婉瑤的耳根,呼吸均勻有至,吐氣如蘭就在她耳畔,下巴擱在她的肩上,聲音徒然變的嘶啞低沉,滿是戲虐,「買一送一,當了個現成爹,這買賣,劃算。」
婉瑤翻了個白眼,懶得理睬他。
沈格然屬于蹬鼻子上臉類型的,你越是想要跟他理清個思緒,說出個所以然來,他越是能東扯西扯的將你繞進去,什麼時候氣的自己不想說話了,這事兒才算完,若想要治他,順著他的話說就好了。
婉瑤往後退了半步,淺笑嫣然,一副端莊秀雅大家閨秀的模樣,她委身福禮,道︰「那本宮日後就要勞煩沈公子了,你給我兒子當了干爹,我還真是求之不得呢。」
畢竟,干爹這個詞,從古至今,都是穩賺不虧的稱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