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瑤一整夜都昏昏沉沉的,頭重的厲害,脖頸上像是頂了個千斤頂一樣沉重,頭靠在宇文憲的肩膀上合著眼,才覺得好一點。
宇文憲始終警惕著,豎耳听著外頭的動靜,高延宗既然已經認出了他,不找到人自是不會罷休,想要進城,怕是難的很。
可一晚上沒回去,想必浮生他們也是擔心的很,這該如何是好?
宇文憲垂頭看了眼婉瑤,用手背反復的試探著她的額頭,燒退了不少,但有余毒留在體內,早晚是個禍害,這麼下去不行,還是得浮生親自診斷一番才能安下心來。
他已經怕了,怕婉瑤再有個萬一,他沒有那麼強的心髒一次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所以,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婉瑤出事。
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艷陽紅彤彤的似火,微微冒出了個尖尖,沿著地平線迅速竄了出來,直至徹底的大亮。
婉瑤這才虛弱的睜開了雙眼,宇文憲已不知從何處找來了些野果子。
「這附近沒什麼吃的,先吃幾個果子對付對付,我剛才下山的時候,見到那片望不到邊的玉米地有官兵在看守,幾百米里守著一個,想來是知道了我們的意圖。」宇文憲邊說著,邊將洗過的果子遞給婉瑤,聲音溫柔,眸光灩漣。
婉瑤抱歉的笑了笑,「對不起啊,連累了你,我這個謀士太不稱職了,第一計便被齊軍識破,還險些喪了命。」
宇文憲止住她的話,「自古行軍打仗,靠的不僅僅是頭腦,更多的是運氣,只是能我們運氣不夠好,好在也沒什麼大礙。你就別再自責了,還是用你的大智慧幫我想想,怎麼才能進城去吧,我怕浮生他們見咱們一夜未回著急,再出了什麼亂子。」
婉瑤順勢遞給了宇文憲一顆果子,「你也吃些,我有傷在身,行動不便,一會兒還得依靠你,你不吃東西沒,哪有力氣照顧我啊?」
宇文憲笑笑,接了過來,他喜歡看婉瑤撒嬌示弱的樣子,這樣他才會覺得婉瑤也很弱小,也需要人來保護。
倆人正說著,忽聞山下有吹敲打唱聲響起,不免對視一眼,倆人立刻了然彼此意圖。
晌午的時候,接親的隊伍才抵達信州城門。
城門森然,守門的侍衛手里拿著宇文憲的畫像,對比過後才肯放進城內,出城亦是如此。
「打開嬌子,讓我看看新娘子。」
接親的新郎官忙下了馬,屁顛的上前塞了銀錠子到侍衛手中,賤兮兮的笑著,道︰「官爺行個方便,這新娘子沒過門便被掀了蓋頭,不吉利。」
侍衛顛了顛分量,樂呵呵的塞進了懷里,客氣的道︰「兄弟,不是哥不幫你,這上頭有令,喏,你看,北齊的王爺,厲害人物。」說著將畫遞給新郎官看,「這要是放進去那還得了,不得繳了咱們老巢啊?你讓人打開轎門我看一眼就成,別里面藏了人就行。」
新郎官連忙點頭應下,隨即讓人先開了嬌簾。
士兵見花轎里只坐了位******,擺了擺手,放行。
虛驚一場,新郎官喘了口粗氣,這才重新上了馬。眼見著就要進了城,不想突然被幾把刀架了脖子。
「慢。」身後走出來一人,一把畫著梅花的扇子半遮著臉,狹長的眼眸流光溢彩,青絲如瀑垂在身後,一身紅綠相間的長袍隨著微風輕輕飄動,他笑靨如花,比女人還要妖艷幾分,聲音如蠱般魅惑,突然,扇子唰的一聲,合了起來,指著嬌子笑著道︰「把那新娘子的蓋頭掀了。」
此人不就是沈格然,現如今北齊蘭陵王高長恭的軍師。
新郎官聞言,立刻下了馬,塞到沈格然手中兩個銀錠子,討好道︰「官爺,這使不得呀,沒拜堂成親前,蓋頭是不能掀的,不吉利啊,小人第一次娶媳婦,家里老本兒都壓上了,還請官爺行個方便啊。」
沈格然璀璨一笑,身上的梅花香氣若有若無的傳進了嬌子里,他聲音蠱惑,道︰「嗯,是有這麼一說,小爺我還親眼見到過,還是一個大戶人家娶的小妾,派了個侍衛來接親,新娘子當時特別不高興,掀了蓋頭氣呼呼的,還碎碎念的問那侍衛,接親可以替,洞房可不可?」說到此,沈格然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若是能替,小爺我倒是願意代勞呢!」
新郎官在旁邊打著哈哈,「然後呢,是不是變的不幸了?」
「嗯,是不幸,那男人不僅妻妾成群,更是為了自己的官運不惜一次次的派人暗殺她,幾經生死,不但沒能反省,反而還陷入的更深,有人願意帶她離開,忘記江湖恩怨,只想不計前嫌,與她廝守,她卻不願,反而傷了那人後逃之夭夭,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傻?」沈格然對著新郎官說著,眼楮卻直直的盯著花轎。
新郎官點頭哈腰,連聲道︰「是傻、傻」
婉瑤緊緊的握著拳頭,額頭上的汗如雨下。
沈格然這是正式跟她宣戰了麼?不對,是自己早已宣了站,是她說的,從今以後,他們便是敵人,若是再次遇見,絕不會手下留情。
「說歸說,差事還得辦不是?吃皇糧的人,由不得自己呢。」沈格然說著將兩定銀錠子扔了回去。「這玩應兒,小爺多的是,你留著吧,或許哪日還會續弦也說不準的。」
說罷後,差人直接掀了紅蓋頭。
新娘子鳳冠霞帔,濃妝艷抹,雙手疊加放于腿上,端莊秀雅的坐著,眼簾微垂,一雙桃花眼勾魂攝魄。
沈格然忽而仰天大笑,半響,才道︰「我說兄台,你這新娘這你都下得去手麼?也對,到了晚上天一黑,管他是美是丑,是公是母的,一樣睡。」
隨即讓人放行。
只是花轎堪堪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沈格然聲音不大不小的傳來,帶著幾分期望,「我等你,等你變得強大,等你來殺我」
躲在座椅下的婉瑤赫然一愣。
不自知的握緊了雙拳,骨節因太過用力而泛了白。
「等我,等我足夠強大,一定會殺了你,欠我的人命,我一定討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