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嗯。」了一聲,囫圇著道︰「不是還有腳趾頭麼。可是不砍了,若是我娘知道我這般凶殘,會罵我的。」
璐香疑惑的看了眼鴿子,「既然如此,咱們也還去?」
璐香突然生了憐憫之心,畢竟,她不曾與馮姬有過仇恨,要她殺人還好,一刀下去,一了百了,可是眼睜睜的看著鴿子****夜夜折磨著馮姬,她會覺得害怕。
鴿子抬頭望著璐香,咧嘴笑著,嘴角還沾著黃女敕的紅薯沫,那一笑,委實可愛,「璐香,你莫不是怕了吧?放心,馮姬根本沒瘋,那女人,心機重著呢,本公主要是哪天見不到她,會覺得心里不踏實的。咱們不折磨她了,就是去溜達溜達,反正在宮內也很無聊不是?總得找點樂子呀!」
璐香驚出了一身冷汗,這孩子,小小年紀,有著常人沒有的智慧與冷靜,越是笑的開懷,越是讓人覺得害怕,好在是個女女圭女圭,不然,北周的江山,定會落在她的手上。血刃手足,不達目的勢不罷休!
趁著蘭陵王將部分兵力調往晉陽的空擋,宇文憲帶領分隊偷襲司業城,不想城內竟設下了埋伏,原來沈格然早就料到宇文憲會趁機偷襲。
那日夜,宇文憲、婉瑤帶著所有將士一路向前,途中婉瑤便覺得事有蹊蹺,為何連個守城的侍衛都沒有,又想著沈格然慣會使詐,以為她看見路上沒有阻礙會更怕,所有這才膽大的繼續前行,剛剛入了城,隱于暗黑中的弓箭手蓄勢待發,瞄準他們的眉心,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來了個甕中捉鱉。
不遠處的大雪中走出來一人,一身色彩鮮明的紅綠相間的廣袖長袍,襯著一地的白雪皚皚,猶如一幅斑斕的水墨畫。他負手而立,長發隨意的攏在腦後輕垂,嘴角得意的上挑著,挑釁似的看著敵人困獸猶斗。
婉瑤坐于馬上,一手勒緊了韁繩,一手舞劍,奮起反擊。
軟劍如蛇般靈活舞動,冷箭所抵之處,無不斷成兩段,將士們殊死搏斗,血灑戰場,將一地雪白染成了紅色。婉瑤見著自己的戰士們一個個倒下,面對這樣凶殘的場景,死的死、傷的傷,卻又無能為力,到處尸骸遍野、慘目忍睹。
冷箭比天上的白雪下的還要凶猛,猶如一場春雨而至,硝煙彌漫,火光沖破天際照亮了黑暗。
婉瑤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咬緊牙關,誓死抵抗,對,拼了命也得活著,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望,她是億億萬的北周百姓的希望,只有他們戰斗下去,百姓們有朝一日才會過的安穩。
眼瞧著一只冷箭直奔婉瑤眉心而來,宇文憲隨手掏出一把匕首,從婉瑤後側方飛射而去,冷箭被從中間劈開,轉而落在地上。若匕首偏鋒半寸,穿透的,便是婉瑤的後腦心。
婉瑤信步回眸,笑的燦爛。
那一眼的信任,遠比任何言語都更令人振奮。
宇文憲快速靠于婉瑤身側,低聲道︰「殺出一條血路,撤出去。」婉瑤點頭,手上的軟劍舞的龍飛鳳舞,出神入化。
北齊隱于溝渠的大軍就停留在城門口,見敵人已中圈套,隨時候命。
城內的廝殺,前赴後繼,一路路人倒下,一路路人又沖上來,不知疲倦。
沈格然立于不遠處,笑的如沐春風。
他看著北周的士兵們一個個倒下,簡直是大快人心。沈格然並不著急將他們一舉殲滅,像是貓抓了老鼠之後的逗弄一般,他有的是時間來欣賞宇文憲的狼狽,這就像一場相互角逐的游戲,以無數人的性命和鮮血做基甸,而那些鮮血和生命他一點都不關心。
他最為在意的,是那個身著一襲紅衣的女子會以何種姿態向她求饒?饒恕這些她愛的戰士們的性命?
又一只冷箭冷不防射來,宇文憲被人糾纏住無暇東顧,而婉瑤根本沒有意識到她的危機四伏。
倒是沈格然,變戲法一樣,兩枚飛鏢相繼射出,一枚將逼近婉瑤的冷箭擊落,另一枚,正中射出此箭的北齊士兵。
死?我還沒死,怎麼舍得讓你先死?即便是下了地獄,黃泉路上,也要結伴而行才好。
婉瑤的戰騎相繼中了箭,她被迫下馬,撇了眼陪著她出生入死的馬兒,憤慨萬分。
北齊將士見她落了馬,立刻舉劍朝她沖了上來,宇文憲亦翻然下馬,與她並肩作戰。
婉瑤飛身而起,宇文憲順勢抱住婉瑤的縴細腰肢,借著腳力,橫掃圍著他們的敵人,倆人相互配合,天衣無縫。
沈格然冷哼了一聲,他最見不得她的身邊還有旁人,特別是宇文憲。
伸出右手,身邊將士很是明白的將彎弓遞于他手上,沈格然笑的灩漣,信手拈來一只冷箭,居然是沒有瞄準直接朝著宇文憲的後腦射去,觸不及防間,根本躲都沒得躲。
婉瑤回首一拉,宇文憲堪堪偏過,冷箭還是射在了後背之上,只听「噗嗤」,宇文憲隱忍的悶哼了一聲,身子慢慢向後仰去,手中卻還緊緊的握著劍,誓死也要守護婉瑤!
沈格然雙手抱臂,勒令停止牆上的弓箭手射殺,對著婉瑤挑釁著問道︰「還要再打下去麼?刀劍無眼啊,下一個死的,還不知是誰呢!」
婉瑤蹲子抱緊了宇文憲,面紗下的明眸怒氣沖天,眼神狠厲非凡,懶得同他講上一句廢話。
這麼打下去,只會全軍覆滅。城外等火燎天,想來是等著他們沖出城去一舉滅之。
「我可以保證不殺俘虜,若是你拒不任捕,那我可就不敢保證,這些人是否還能活著回去。」沈格然說著,眼楮像四周掃去。
地上尸痕遍野、兄弟們傷亡慘重,慘淡的目光直視著她,仿佛在說,我老婆馬上就要生產、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家里只有我一個男丁、我娘還等著我回去娶媳婦呢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無不淒楚悲切。
第一次,因為這場戰爭,婉瑤模糊了雙眼,豆大的淚珠滾滾而落。
這淚,不為自己,只為跟隨著她出生入死的兄弟。
宇文憲握住婉瑤的手,直視著她,溫柔的道︰「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信你,如同相信我自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