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為君顧 第二回佳人得寵下榻王府 理論軍事魏王稱奇

作者 ︰ 冰雪藍琪兒

這桃夭可是有些不開了,索性抱怨道︰「怎麼木槿樣樣都好,誰都喜歡她!」紫蘭听了這話,便知桃夭在想些什麼,便說道︰「她若是真有那麼好,早就做了王妃娘娘,怎麼還會跟我們一樣,服侍別人呢?」

桃夭從來就知道,紫蘭天生會安撫人,總是說的別人心服口服。可是她卻說道︰「先前齊王對她有心,如今魏王也是,她怎麼就不願?難不成要去宮里做娘娘?」「這話萬萬不可說!」紫蘭唬了一跳,捂住桃夭的嘴,道,「少說點不好?」

這木槿只當是沒有听見,心里卻思緒萬分。自己的心里想著誰,念著誰,都是無用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自己卻是卑賤的宮女。就當時為了他的名譽,再說還有翩躚,怎會輪到自己?

還真是桃夭冤枉了自己,她只是說道︰「早些休息吧,明日便要回宮了。」說著便熄了燭火,和衣而臥。那桃夭仍舊在說︰「還回宮呢,指不定明天就被魏王收了房……」紫蘭一直在勸,木槿唯有暗自垂淚。

不明白朝夕相處的桃夭為何會這麼說自己,難道真的是應了那句話︰深宮不可怕,怕的是人心。以前桃夭不顧他人感受,說著沁雪,不過都是無心之言。可是這次,怎麼變了個人似的。

也許無論是在王府還是宮里,都是為了生存。桃夭的個性,她是知道的,她不會怪她。若是在宮里,可就真不好說了。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桃夭說的不錯,自己真就那麼好,才會招惹桃夭的嫉妒?

沒有夢的夜里,木槿很早就醒了。重新挽起發髻,隨著朝晨姑姑一起,向安瀾辭行。然後默默地離開了王府,沒有任何言語。然而在走出王府大門的那一刻起,安澤宇還是靜靜的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悄然離去,面色凝重。

行至深宮,天已大亮,朝晨帶著她們去見皇後,而恰好,安逸雲和翩躚也在。許久,朝晨從內宮出來,說道︰「皇後娘娘身子不適,不便出來。你們這次協助三位王爺有功,娘娘特特有所賞賜。而且將你們分到了各宮去……」

「豆蔻細心,菊若沉穩,分至玉清宮瑞貴人處;紫蘭心善,桃夭溫順,分至宜蘭館未央公主處;嫣紅茉蘭分至延禧宮韓昭儀處;翠翹至皇後坤寧宮處。海棠梅朵司御花園之花木掌房。」朝晨念完後,眾人皆竊竊私語,小聲議論著自己所分之處。

唯有木槿,尚未在分之列。眾人都謝了恩去,朝晨才對木槿說道︰「魏王殿下很喜歡你,所以奏明了聖上,聖上讓娘娘做主,娘娘才將你分至魏王府邸。以後可要悉心服侍,記住了。」

不曾想到才只一晚的功夫,他便就說起了這事兒,而且聖上和娘娘還答應了。木槿只好謝過朝晨,正要離去,卻見安逸雲神色怪異的看著自己。然後拉著翩躚的手,從她面前走過去了。

朝晨送木槿出了坤寧宮,悄聲說道︰「舞姑娘本是尚暮秋的妻子,如今逃了婚來找齊王殿下。昨兒個尚府來要人,都鬧到了宮里。我听說你與舞姑娘交好,她必會求你拿主意,你萬萬不可插手,要知道,聖上無子,三王再加上一個齊王,爭奪皇儲很是凶險,你可要牢記。」

這一點木槿清楚,宮里一旦權利相交,勢必引起政變。想起太祖皇帝丟了江山,那場景這進那已忘懷。木槿點點頭,道︰「姑姑的話,奴婢記下就是了。」站在宮門口,木槿看著安逸雲和蹁躚十指交臥的場景,有些心痛。

「其實我們都羨慕你呢,」海棠對桃夭說道,「皇上最寵蘭貴妃,還有未央公主,自然時時到鐘粹宮去。」原來桃夭又是嫉妒翠翹,說她分到了坤寧宮那兒,紫蘭卻道︰「翠翹本就是宮里人,服侍的自然最好,皇後才要了她。」

偏偏桃夭說道︰「誰不知道未央公主的脾性?我才不願去呢!」「小聲些!」菊若道,「這里是皇宮,比不得家里……」不一會兒,便有各宮的宮女領著她們去了各自的宮里。

而木槿則預備著步行至魏王府,感受這秋日的時光。卻在剛一出宮門的剎那,便有一架華麗的馬車停在門的一側。管家安瀾見了木槿,忙不迭的跪下︰「老奴先前得罪了姑娘,還望姑娘贖罪!」

「管家不可如此……」木槿要扶他起身,安瀾卻擺著手,自己起來︰「萬萬不可……老奴是奉了王爺的命令,來接姑娘回府的,姑娘請上車……」這是怎麼回事,木槿不解︰「管家是在說笑吧,奴婢走著去就好了。」

可是安瀾卻苦求︰「姑娘莫要為難老奴了,王爺千叮嚀萬囑咐,要老奴一定要接回姑娘……」木槿見安瀾如此,只好上了馬車。其實才幾步遠,只是不想難為安瀾罷了。

再次走進魏王府邸的大門,下得馬車,早有兩個丫鬟並著許多的僕役守候在門前,見了木槿都請安問好。安瀾笑著引在前面︰「姑娘快請進去吧……王爺這兩日有事外出,不在府上,所以特特吩咐了府里,要好生照顧姑娘呢。」

隨著安瀾拐進游廊,看那古松翠柏,幽深小徑,籬笆清池,木槿感慨,自己又將走入另一個陸府。「這里以後就是姑娘的屋子。」木槿抬頭看去,匾額上題著「靜心而適」四字。安瀾推開暗紅色的大門,撲鼻而來的是淡雅的木槿花香。

太過熟悉這個味道了,那個時候,安逸雲日日要自己去司苑房采摘瑾花,怎能不會記得呢?她緩步走進屋子,拂過桃花色的繡簾,一張翠玉色的大插屏立在廳堂中央。

于是整間屋子被隔為兩半,大插屏上繡著純白色的瑾花,四角垂著嬌女敕欲滴的青蔥綠葉。在這秋葉凋零的季節里,愈發顯得這里如春日般溫暖了。看來他為了自己,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繞過大插屏,左側是一方桌案,上面擺放著一張古琴,靠著古琴的一角,立著一盞高高的雕花梨木燭火。右側的妝鏡台上,碼放著各樣的胭脂水粉,珠釵金簪,那一方銅鏡,透漏著歲月的滄桑。

指月復輕撫這一旁,楠木檀香所制的床帳,暗暗透著幽香。軟軟的輕紗掛在金鉤上,蕩漾著輕柔的夢幻。不敢相信,這里會是自己的屋子。「這間屋子里的一桌一椅,都是王爺為了姑娘特意定制的,」安瀾笑道,「王爺還說,姑娘若是哪里不滿意了,只管說出來就是。」

抬眸的瞬間,卻是看見了花瓶後的木格窗子,推開展眼望去,是一汪綠池。池上一座小橋,池中一方太湖石。四周瑾花環戶,雖是深秋,然正是瑾花盛開時節。或淺或淡的粉色、白色交相掩映,趁著蔥郁的葉子,可愛極了。

「王爺吩咐了我們在姑娘的後院里種上瑾花,」安瀾說道,「王爺說姑娘最喜瑾花了……」風兒拂過,瑾花叢中上下翻涌著暗香,頗為秀麗。「姑娘若是有什麼事兒,只管吩咐梨蕊就好了,」安瀾說著,便有一個穿著鵝黃色綢群的小丫頭走了過來,向木槿問安。

看著這個小丫頭,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兒,倒讓木槿想起了死去的小蘿,心里不禁懷念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奴婢名叫梨蕊,」她天天的答道,「王爺讓奴婢好生服侍姑娘。」

她一面說著一面去收拾床鋪,木槿忙制止了她,道︰「先別忙,我想到王府里轉轉,可以麼?」梨蕊點點頭,然後帶著木槿出了屋子。沿著碎石小徑走下去,梨蕊指了指與自己相隔不遠的一處院落,說道︰「那里是王爺的住所。」

木槿別過頭去,兩處院落只隔著一道回廊,她卻有些疑惑︰「怎麼王爺不與王妃在一處麼?」梨蕊听了這話,笑了︰「王妃的院落還在東邊兒呢……王爺平日里都在這兒。」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大約是奉旨完婚的吧,木槿心想︰一般皇親成婚,皆是以權利為中樞,感情則在其次。看來魏王也是免不了的,這麼說來,其他兩位王爺是不是也是如此?

和風旭日,楓醉霜林。秋雁長風酣高樓,獨倚夕松柏上小舟。

綰一綰青絲,對照妝鏡,拿起桌案上的珠釵,木槿微微笑了笑,還是放了回去。不習慣這些珠圍翠繞,還是簡單樸素些好。一抹香茶端放于桌上,是梨蕊沏好的西湖龍井。

「我得去拜見王妃,」木槿對梨蕊說道,「還是回來再飲茶吧。」「不用去,」梨蕊擺手道,「王爺吩咐了,說姑娘每日只需去他那兒即可。」許是印證了木槿的猜測,夕顏只是名義上的魏王妃而已。

一陣風兒吹過,梨蕊打起窗子上的湘簾,對木槿道︰「這會兒功夫,王爺還回不來呢,姑娘只管歇著便是。」話雖如此,可木槿還是決定去夕顏那兒看看,畢竟是王妃,自己還只是個奴婢。

玉檻處的石凳上,坐著一襲藕荷色棉裙的夕顏,正認真的做著刺繡。杏簾則立在一旁,才一抬眼,便見木槿和梨蕊走了過來,便笑道︰「原是瑾姑娘來了,奴婢正要去看姑娘,可巧姑娘就來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去沏茶,夕顏放下手里的活計,揉了揉酸痛的脖頸,笑著說道︰「早知道你來了,我就該去看看的,偏這兩日沒有功夫。」木槿看她手里,是一件和赭色的披風,細細撫去,料子倒是極好的。

那夕顏說道︰「下個月立秋,恰是王爺的生辰,我就想著給王爺做件衣服……你來看看,我做的如何?」說著拿在手里展開,細軟的布料,內里還趁著一層厚厚的絨毛,披風的下擺還精心的打了一圈兒針線,以防月兌線,如此細致的活計,可見夕顏是下的一番功夫的。

若說是沒有情感,怎麼會無故做什麼衣服?也許日久生情,木槿這樣想,卻又不禁想起心中的他,不知他現在過得如何。「以後王爺的飲食起居就由你負責,」夕顏忽然說道,「過些日子,我要回南邊兒老家,怕是要煩勞你了。」

看夕顏一副淡然出塵的模樣兒,讓木槿想起了沁雪和玉簪,一樣的月兌俗,一樣的超然。辭別了夕顏,木槿便問梨蕊︰「王妃的祖籍在南邊兒麼?」「像是登州,」梨蕊想了一會道,「奴婢也不太清楚,不過听杏簾說,王妃的母親過三年,她要跟她的父親回登州去……」

登州,木槿的印象里,綠妍好像是嫁到了那邊兒,是她的舅舅家。想當初綠妍寧死也不願嫁,卻終是被蘇姨母逼著嫁了出去,真真是可憐。想起夕顏說起的要自己負責安澤宇的飲食起居,方才走進安澤宇的院落。

然而讓木槿吃驚的是,這處院落雖然不大,卻在籬笆兩旁,栽種了許多的槿花,紅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似雪,青石板處,隱約露著一條小徑,順著小徑穿過,卻是一池湖水。

雖然木槿心里清楚,這池湖水便是自己的後院,可是卻十分不喜安澤宇的設計。卻也無奈,走上石階,推開門子,木槿看著眼前的擺設,極是樸素,連床帳也沒有紋飾,桌案後是一方書櫃,擺滿了許多書籍。

動起手來擦拭著桌椅上的灰塵,重新將筆墨收拾一起,然後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翻看著桌子上的《孫子兵法》。很靜的周圍,沒有一絲響動。梨蕊見狀,只好悄悄退了下去。

一身風塵的安澤宇回來了,才一進門,繞過紗帳,卻看到一身水綠色繡花的木槿,端坐在椅子上,安靜的看著書。陽光透過木格紗窗,將木槿烏黑的發絲染成了金色。

沒有打擾她,他只是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木槿。如此溫婉秀麗的女子,嫻靜時如嬌花照水。真希望此刻時光停留在此時,這樣就可以一直陪著木槿。不知過了多久,木槿才抬起頭,輕輕地合上書本。

玄色衣袍的安澤宇,正出神的看著自己。木槿這才意識到,或許他在這里站了許久。「王爺……」她輕聲喚著,「奴婢不知王爺……」「你也喜歡看《孫子兵法》?」听不出是何意,木槿只是點點頭。

他緩步走到桌案前,問道︰「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將者,智、信、仁、勇、嚴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將莫不聞,知之者勝,不知之者不勝。」木槿隨口答到,卻讓他吃驚不已。

若說是男子喜讀兵書也便罷了,一介女子竟能熟讀如此,可謂才女!他又道︰「故曰︰知己知彼,百戰不貽。」「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敗。」又是一次滴水不漏的回答。

「以前看過麼?」他猶自不信,木槿回道︰「只是方才隨手翻看了兩眼,粗略記得幾行罷了……未曾經得王爺同意,還望王爺寬恕……」不想他卻微微一笑,道︰「本王得此一紅顏,夫復何求!」

一旁的木槿听了,臉兒不禁一紅,低聲說道︰「奴婢已將臥房收拾好……若沒有什麼事兒,奴婢就先告退了……」說著低著頭退了下去,早已守候在林蔭下的梨蕊見木槿出來了,說道︰「方才我見王爺回來了……」

獨自倚坐在紗窗下,看著落日的余暉一點一點,從西山下落盡。木槿忽然覺著自己好孤單。以前在陸府的時候,有那麼多好姐妹,雖也是吵吵鬧鬧,卻是那麼溫暖,如今在王府,魏王對自己好是好,可是怎麼那麼寂寞?

「瑾姑娘,王爺讓你過去一下,」梨蕊隔著紗窗沖屋子里喊道,「快點出來,王爺看著很是不開心呢。」木槿不敢耽誤,因為上次安逸雲就是脾性不好,才連帶著陸府上下的人都被責罰了一番。

這樣想著,木槿便匆忙往那個院落走去。路上起了涼風,木槿只覺渾身瑟瑟發抖,才意識到沒有穿外衣,可也顧不得這許多了。打起門簾,只听見里面傳來安澤宇的聲音︰「替本王更衣。」

輕輕解下他的衣衫,掛在衣架上,然後又沏了壺暖茶,放在桌子上,接著便鋪起了床鋪。「後日是逸雲的生辰,卻不知送什麼賀禮好,」他啜了口茶說道,「不如你來說說看。」

沒有說出名字來,可是木槿也听得明白。後日是九月初一,許是他的生辰了。「不是在跟你說話麼?」他見木槿沒有理睬自己,有些慍怒,「過來說話。」木槿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計,站在他的面前。

再次凝視著眼前的木槿,只是穿了一件單薄的紫紅色小襖,連件外套也沒穿。便隨手將自己的披風披在她的身上,道︰「這快要立秋了,注意穿厚些。」木槿有些受寵若驚,微微點點頭。

他拍著自己身邊的空位說道︰「坐下來說話,別只站著了。」不敢惹他,只好听從了他的話,坐了下來。「你倒是說說,送什麼賀禮較好?」她只知道,安逸雲最喜瑾花,最喜《春秋》。

可是這些能說麼,不,這些不能說。如果說了,安澤宇必會認為自己和安逸雲相識,她可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與安逸雲認識。于是她便說道︰「奴婢敢問王爺,與那齊王殿下相交如何?」

「他是前朝太祖皇帝之子,」安澤宇說道,「因為立了站功,被封為齊王,又兼領著北疆大將軍一職,頗得皇兄賞識,本王對他也是很欣賞的。」「若是相交甚好,必然是他最愛之物。」木槿答道。

他站起身,自語道︰「按輩分上來說,他是我的佷兒。年齡上卻只相差兩歲,若說他的最愛,本王還真是不知。」世上奇珍異寶雖多,可是沒有一樣適合他的。她的手心不經意間踫觸到了懷里的那方繡帕,心跳不已。

還是在陸府的時候,木槿便繡了這方繡帕,上面一支瑾花,含苞待放。準備了許久,要送給他,可是一直沒有機會送出去。如今魏王要送賀禮,這不正是大好的時機麼?

不過很快,她便否定了這個想法。劉氏和梁夫人,以及夜辰還被軟禁在舊書閣處,還有賀香蘭,這麼多條人命。不能為了自己,而讓她們葬送性命。雖然很想見到他,很想和他在一起,現實卻是不允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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