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位侍女走到我們身側,福了一福,告訴她們的主人有請。
我們隨著她繞過迎客廳到了內堂。胡家三兄弟正坐在堂前,葉珂亭待我對他們合拳一拜。胡一擲讓我們起身,又安排我們入座。
這時有一位老者帶著藥箱要給我診脈。我這邊正診斷著,那邊胡一擲對葉珂亭說︰「葉少爺,我曾與令尊有過一面之緣,對令尊的氣度和胸襟很是敬佩。今日見到你,更勝乃父之風。」
葉珂亭表情淡然,微微搖頭道︰「胡叔父過獎了。你能識得我的身份,是我不曾想到的。怕是您竟然與溫明孔父子早已相識。我今日怕是沒那麼容易走出林子了。我堂堂七尺,和你們拼個結果倒是不怕,只是她是個女子,若胡叔父真如江湖人稱義字當頭,請不要難為她。」
我听葉珂亭說完趕緊把正在診脈的手抽回來,反手扣住大夫的脈門W@,還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胡一擲哈哈一笑︰「葉少爺果然機敏,只是賢佷猜的也不全然正確。泥菩薩的大名我是听過,只是我兄弟三人並沒有機緣與他相識。我三人雖佔了這片林子做了營生,但沒有官府的庇護卻也長久不了。是二皇子派人通知我們截住你二人,剛剛你入了林子時其實還有一批殺手跟了進來,向我報告了你們的身份。在賭局上你猜破我的手段,我本可以扣了你的人送回平城,但終究是沒有下手。」
我听到這有些糊涂了,大叔你的立場太徘徊了。葉珂亭顯然也是有些疑惑,正恭听他接下來的言論。
胡老大看了看我笑道︰「小丫頭你先把大夫的手松開,你把我們大夫掐的一頭汗。且听我慢慢道來。」我抬頭一看,老頭正一臉無語地看著我,我忙笑笑把手松開,拍了拍他的手背,讓他繼續診脈。
胡老大繼續道︰「我知賢佷在幾回間已經模索到一些我設置賭局的規律,但你在生死間都能淡然自若,不貪不貧,年紀輕輕,這份氣度很是難得,這是我沒對你下手的原因之一。而老二則是看重你可以用自己做賭資只為了護著這位姑娘的周全,這是原因之二。第三點也是最重要一點,我兄弟三人有一堂兄胡廣,曾受過令尊恩惠。今日我兄弟三人只當是報恩了,不會做出對恩人之子不利的事。否則要想取你性命,只在賭局上的來回之間罷了。」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說的就是這個,老人多積德行善,必定會惠及子女。反之,家里小孩子人見人煩,出門挨揍,可能真的不是他們自己的原因。感謝葉大叔。
葉珂亭起身對胡家兄弟三人一揖,感謝他們手下留情。
胡一擲把葉珂亭扶了起來,真誠對他道︰「賢佷莫要客氣,只是我們兄弟三人看著風光,其實也是受制于人的。每日的盈利的銀錢也要按時把大頭上貢。所以安排人手送你二人入中都我們確實難為,我會安排大夫配好傷藥,給你二人備好馬車和銀兩送你二人上路。」
我開開心心對胡家三兄弟道了謝,胡老二笑眯眯地問我道︰「小丫頭可是不防備我們了?雖然受了重傷,但眼楮卻滴溜溜的轉著,心思沒有一刻不在計較著。」
我哈哈一笑道︰「今日三位叔伯可是讓我知道了盜亦有道,義薄雲天,我還哪里會防備,仰慕還來不及呢。」
胡一擲突然拉下臉問我︰「我們砍手砍腳,取人性命,小丫頭不害怕麼?」
我眼珠一轉告訴他們︰「自然是不怕的,按著珂亭和胡大伯所言,你們的賭局是有玄機的,但是胡大伯卻還是給了機會讓這些賭徒贏了的。只是他們不知收斂,所以失了手腳。若是他們能以此為契機,改過自新,倒是能保住性命,若是還是不知悔改,即使命喪天上林,也是給他們的家人減輕了負擔。我不僅不覺得你們這樣凶殘,反而倒是行俠仗義呢!」
待我說完,胡家三兄弟哈哈大笑,胡老三指著我笑道︰「我本來還覺得從操舊業對不起大師呢,讓這丫頭這麼一說,我還成了俠士呢。」
我看他們仨人高興,不禁婉轉勸他們道︰「只是啊,這樣長久下去,天上林還是可怖的,前來的人肯定漸漸少了。不如以後有人輸了我們不奪了他們手腳,而是讓林中高手們點了他們的酥麻笑穴,讓他們體會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還不至于讓他們落下終身殘疾。這樣天上林以後名聲會更響,真成了遠近聞名的俠義之所,外人就不會誤會三位叔伯的為人了。更何況,以胡大伯的手藝,贏了錢財維持林子的用度是不成問題的。」
胡一擲捋了捋胡子點點頭看著我,笑道︰「小丫頭好機靈,既滿口贊譽,又為這些賭徒求了情,三言兩語讓老夫很是受用。但維持這一大幫人的用度可不是你想得這麼簡單,你的意見我入耳了,可行的話,就按小丫頭說的做。」
葉珂亭看著我微微笑了笑,轉身有些擔憂問胡家三兄弟道︰「只是追兵已在林中,不知胡叔父怎樣應對。」
胡一擲拍了拍葉珂亭的肩膀道︰「賢佷不用多慮,我們已經把那幾人解決了,有了他們,後花園的花能開的更加嬌艷。」
我脊背一涼,不禁看向葉珂亭,他也是眉頭微皺,又迅速面色如常了。看來我二人還是要盡快離開,大師走的早,這幾位改造的不是很徹底啊。一會兒他們再反悔了,明年就該我的身上長出花了。
胡家兄弟給本想留我們用膳,被我們婉轉拒絕了。等到大夫配好了藥粉,胡家兄弟又贈予了我們一些銀錢,這才送我們上路。我和葉珂亭對著他們誠摯道謝,上了馬車,一溜煙兒的跑沒影了。
待我在車上模索著上好了藥粉,把車門掀開,趴著葉珂亭的身邊好奇問他賭桌上的規律到底是什麼?
他趕著馬車告訴我道︰「莊家設下賭局,目的自然是盈利。胡老大會些功夫,能听聲辨別骰子的點數,他總是讓少數人贏錢,多數人賠錢,這樣他才能從中獲利。我仔細分辨大家骰子的聲音,倒是也能模糊猜出大家的點位,所以慢慢的我自然找到了贏錢的門道。」
「那你這要猜錯了怎麼辦?以後猜拳就只能出石頭了。而且啊,你都模索到規律了,何不多贏一些,我們下一站就可以到四方城下館子啦,听說那里有座樓外樓,清蒸鱸魚一絕啊。」
葉珂亭看著我搖搖頭,輕輕掐了掐我的臉道︰「你哪里像山上下來的野丫頭,哪家館子好吃你竟然比我還熟悉。」說完他正色道︰「猜錯了又怎樣,我本就想用一雙手,能換得你平安。但是我十分清楚一件事,賭場無常勝,你怎知胡一擲不會突然換了套路,一步之差要的可是性命的。我現在孤身一人自是不怕,可是帶著個你,餓了會哼唧,累了就撒嬌,沒事還要闖闖禍,沒了我可怎麼辦?」
他的言語里有著滿滿的寵溺。我用手臂抵住車板,使勁鼓了鼓掌,對葉珂亭說︰「葉二少,你好棒啊!」
他看著我笑的溫柔,問道︰「那然後呢?」
我看了看遠方的落日余暉驚喜的告訴他︰「夕陽好美啊!」
葉珂亭歪著頭看我︰「再然後呢?」
我低頭想了想︰「我餓了啊!」
他無奈地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你以後就嫁給吃的吧,反正有了它們你也不想別的了。」
我想了想,覺得也是很有道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