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羅蔓正交叉著手臂,背對著沈克勤,沒人看得清她臉上的表情,但沈克勤從她僵硬的後背可以看出,此時的她已經多麼強硬的態度了。
米克說道,「能不能不離?」
他多麼希望羅蔓能這麼陪著自己,度過漫長的一生。他們結婚才多久?才三個月不到啊!
羅蔓不說話,依舊是僵硬的背脊,背對著米克。
米克又問道,「能不能不走?」
沉默,永久的沉默。
米克又復問道,「我哪里做錯了,你要這樣懲罰我?」
羅蔓這才轉過身,「我不明白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念慈,他可是你最要好的兄弟,你連兄弟都能這樣下手,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樣和你繼續生活下去,你讓我感到害怕,你明白了嗎?」。
自從上次沈天鐘被捉——要遭槍決之前,羅蔓听到米克在電話里和羅佩良說,要干掉李念慈。米克雖然當時沒有完全答應下來,但口氣已經明顯的松軟。
羅蔓又繼續說道,「他為了我和你能重新在一起,收留我住在他家,沒有他,我們倆能走到一起嗎?可是你竟然要傷害他!」
羅蔓說著說著,眼淚就滑了下來,忍不住為念慈傷心。
米克這才知道,原來羅蔓全都知道了。
他依舊不肯放過這最後的機會,「我對念慈,是有手下留情的。不然你以為,依我叔的脾氣,他能活到今天嗎?如果我不是交待過小叔,他有可能逃過那一次次的災難嗎?」。
羅蔓听了這話,才稍稍的屏住氣息,不再那麼激動和憤怒。
「就算你交代過,可現在你就要對他對手了不是嗎?我不要和一個背棄朋友的人在一起。」
米克拿她沒有辦法,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知道了,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等待了。
他多麼希望羅蔓不再和他計較,也希望念慈不會成為他的敵人。
可是羅佩良要對付的人,就是他啊!
自己當初就跟著羅佩良做了不少壞事,現在想改邪歸正也沒機會了呀!
米克頹廢的看著羅蔓,「如果你真要走,才是害了念慈呢!你知道的,我幾乎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跟著羅佩良干了。」
這會兒的天,還有點風,但是很熱,兩個人呆在空調房里,心的溫暖就跟這空調里吹出的氣似的,涼透了。
誰也找不到綜合的辦法,只能就這麼傻站著。
米克明白,羅蔓對念慈,念慈對羅蔓,他們兩個好的就跟兄妹似的,他不讓沈天鐘殺念慈的原因,多多少少有一點原因是因為這個,可是現在羅蔓絲毫不理會他的感受,真是讓他難受啊。
做男人難,為朋友兩肋插刀,難!
做一個有事業心的男人,更難!
曾經沈叔就跟他講過,做男人,要敢做敢當,千萬不能行婦人之仁。現在他因為仁慈,饒過了念慈,便直接造成了沈叔的死,還有羅佩良的不信任。
這在他心里是抹不去傷痕,抹不去的痛啊!羅蔓卻認為,念慈在美國時候就幫助過米克不少,後來又促成了他們的幸福,現在他居然要去傷害念慈,這叫背信棄義,心狠手辣,失去了人的本性!
兩人各執一詞,無法中衡。
時間的鐘,從下午三點,轉到了晚上八點。
兩個人誰也沒吃東西,都心里擱著一股子氣,誰也不讓誰。
最後,還是米克給服了軟,「好吧!我帶你去李家見念慈,咱倆的事如果他能原諒我,我以後就听你的,如何?如果他不能原諒我,那麼你也不能怪我,以後不能拋棄我,可以嗎?」。
羅蔓想了想,「人家不能原諒你,那也是你做的事太絕了,人家找不到台階給你下。你不覺得你現在就這樣跑去李家是搬石頭砸自個兒的腳麼?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
米克本來想說什麼,但沒有說,「我們去吧!不這樣,我知道留不住你。但你要保證,他不原諒我的話,你不能離開我,行還是不行?」
羅蔓不肯答應他,「要是念慈不肯原諒你,你以後也不能再跟著那個羅佩良了,不然的話,我也還是不願意跟你過。」
羅佩良,華夏國中央委員長。中央主席,中央軍事主席,中央財政主席,中央外交主席,中央內務主席,中央……等等十五名主席包括中央主席在內,除了這十五位主席,才是羅佩良和李靖棋的位置。
正因為他們倆是並排的關系,所以羅佩良才借助沈家的力量,打擊李家,以便達到他往上爬的機會。
只是沈克勤,也就是米克,他未必能懂這其中的關系。他單純的以為,羅佩良提拔他,只是為了給羅佩良多一個可用的棋子。
而羅佩良,到底想做什麼,又有幾個人能知道?
經不住沈克勤再三懇求,羅蔓才答應跟他去李家一趟,把事情說清楚。
米克開著法拉利,載著她,一路上米克不停的打開話匣子,可是羅蔓就是不肯說話,這樣子米克也拿她沒有辦法,從懷港縣到橋東鄉,只有十五分鐘不到的路程。
李家門衛看見是米克,問道,「你就是電視上那個新上任的省長吧?」
米克有點不好意思,羅蔓替他答了,「沒錯,他就是那個還沒上任,就被下遣的省長。」
米克一臉的尷尬和難堪,可是羅蔓根本不理會他這些,誰讓他六親不認呢,他該知道這樣的結果是會眾叛親離吧!除了他的父母會站在他這邊,朋友都會離開他。
門衛模了模腦袋,「我打個電話問一下啊!」
過了一會兒,李老爺子接到電話,此時他正坐在大廳里,和兒子、兒媳婦以及孫子,看著電視。大家伙兒一听說米克登門造訪了,都明顯的一愣,剛才的輕松氛圍此時變得萬分緊張,「這,這怎麼辦?」
李念慈說道,「米克畢竟是我在美國時候認識的朋友,回國後他沒少給我小鞋穿,這次來我們家是為的哪一樁?」
李靖棋也是拿捏不定,「他可是羅佩良的爪牙,為羅佩良做事,在官場倚靠羅佩良生存,你說他來找咱們能有啥好事?」
兒子和孫子都這麼說,不見的好。
可是老爺子卻堅稱,「也許他來找我們談和也不一定,不擋來客不打笑臉嘛!」
大家會兒都愣了一小會兒,這才統一意見。
門衛將門打開,讓米克他們進來。
米克下了車,擁著羅蔓一起來到李家大廳,看了一眼正坐的三位,米克往前走三步,停了一下,然後才開始說話。
「大家好,我的妻子羅蔓,相信你們早就熟了。」
眾人不說話,冷眼旁觀。
「我這次來,是向大家道歉的。」
眾人不說話,還是冷眼旁觀。
「我決定退出政壇了,為了我的妻子。」
這話讓李家人沒少噓氣,「退出政壇?」
「對,我之前做過太多對不起李家的事,我在這里一一列舉,並向大家道歉。」
眾人小噓,但片刻後沉寂下來。
「麗莎的照片,我拍的。」
李念慈睜大眼楮,不敢相信,「你在美國時候就開始提防我了?」
「是的,那時候羅佩良已經和我取得聯系了,他說我要掌握一些你的私人信息,這樣才有利于國內局勢的發展。我只是沒想到,你也會回國從政而已。」
李念慈依舊不明白,「那梅仁麗的照片呢,誰拍的?」
相同的手法,他猜就是米克了。
「也是我主使的,梅仁麗早就不是處女了,我花了點錢,讓她去做了修復手術,所以她在你面前,才會像處女。」
這算明白了,事情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還有,上次沈天鐘從獄中逃走,以及三十幾個兄弟屢次三番從監獄里出來,都是我聯系了範大安,才得以成功的。」
原來安插在懷港縣的警司居然是副局長範大安。
「那次房地產的可行性報告就是我從中做了手腳,才使得你三次都不能成功。另外,沈天鐘是我的小叔,雖然他從小沒有在父親身邊,可是我爺爺很疼愛他,所以我們還是蠻親近的。」
「你小叔因為我們被槍決了,你不恨我們嗎?還過來給我們道歉?」
米克雙膝跪下,「原本我是想跟著羅佩良一起干的,但是我媳婦她不肯原諒我,如果我再這樣做的話,我就是小人,就是忘恩負義的東西。我來向你們道歉,並挑明這里面的關系,而且我也決定了,從此退出政壇,安安心心的做一個小老百姓,和羅蔓過著二人伴溪的生活,這樣就足夠了。」
李念慈第一個站起來,扶起米克,「米克,我們還是朋友嗎?是朋友的話,你不要再跪好不好?我知道你多少次都饒了我,你還是念著我們的舊日友誼的,沖這一點,我就不會恨你,也不會怪你。」
真沒想到,念慈連這些都知道,米克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他問道,「你會原諒我嗎?」。
念慈點點頭,「你放心,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就像我從來也沒有想到,那個幕後的人,是你一樣。我一直把你當作最要好的朋友,真的。」
羅蔓在一旁听著可開心了,她走過來,給念慈一個寬慰的擁抱,「謝謝你,念慈。我知道,米克他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但你放心,我們不會忘恩負義,以怨報德的。是吧,米克?」雖然羅蔓的普通話里帶著濃重的美國口音,可是她盡量說好每個字,每個詞,每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