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性子綿軟,又太過于痴情于劉識,彭瑾簡直連個精明厲害點的丫鬟婆子都不如,將整個揖翠院上下弄得是一團糟。別說是幫扶劉識一把了,還得劉費心勞力地幫她處理後宅的瑣事。
一個爺們兒整日被後宅的瑣事纏身,還能有什麼出息!
崔氏倒是想伸手幫兒子一把,可是哪里有婆婆隨意插手兒媳婦房里的事兒的?這不是讓下人們更看不起彭瑾嗎?
這親事結得崔氏是越想越後悔!連帶著因為和彭家結親得來的外人的幾聲贊許和可觀的嫁妝也讓她覺得心煩!
索性平日里除了必要的晨昏定省,輕易連彭瑾的面兒都不想見,免得見一次就悔一次,為小兒子不值一次,徒添一肚子的氣。
沒想到,摔了一跤,彭瑾竟然硬氣了起來,難得辦了一件讓自己滿意的事。
崔氏這麼想著=.==,臉上的笑意便藏不住了,笑道︰「正好也絕了你祖母的那點心思!咱們誠意伯府自身還艱難著呢,可不想再被閔家拖累了!」
劉惠微微一笑,長輩之間的恩怨,她不好也無意插手,只要不算計到她得頭上就好。
不管祖母還是母親掌家,能不風風光光地把她嫁到未來的禮部尚書家?能不為了讓她幫扶娘家而先幫她一把,讓她在婆家站穩腳跟,執掌中饋?
劉惠想的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如此,那干脆連金珠也一並打發給你三嫂處置吧。」崔氏和女兒商量。
劉惠知道,母親這是和祖母唱對台呢,想借三嫂的手趕走金珠,讓祖母臉上難看,也算報復了祖母昨日對閔柔的維護。
想到清早彭瑾和自己說話時,一臉因為愛戀丈夫和孩子而幸福地微笑,劉惠突然有點于心不忍,不想讓軟弱的三嫂夾在祖母和母親兩個強勢的女人之間,受夾板氣。
然而,這不過是瞬間的念頭,劉惠一笑,略帶奉承地說︰「母親執掌府里的中饋呢!您要為三嫂出頭,誰敢說聲不是。」
從記事起,祖母和母親兩人就明爭暗斗的,誰沾上了都討不了好,劉惠不想在婚期在即時,給自己找麻煩。
崔氏得了自幼穎悟的女兒的肯定,愈發得意了。
然而,派去押送金珠的人,很快就調轉回來了。
「這麼快就回來?」崔氏很驚愕,「三女乃女乃二話沒說就把金珠打發出府了?」
劉惠也站了起來,一臉的詫異,雖然清早探望時,彭瑾看起來跟平時很不一樣,打發起碧螺來也是雷厲風行,可這傳話的人未免也回來得太快了些。
「哪里呢。」傳話的婆子忙躬身回道,「三女乃女乃連金珠的面兒都沒有見!只是著雲霧出來回話,說是金珠是老太太房里的大丫鬟,還輪不到她一個晚輩處置讓我們回稟了老太太、太太。三女乃女乃還說,如何處置金珠,全憑老太太、太太發落。」
崔氏的面色頓時就變得不好了。
劉惠眼中卻閃過激賞,沒想到彭瑾看起來悶聲不吭、軟弱可欺的,一遇到事,還是目光如炬,挺拎得清。
這樣的人,及時幫扶一把,將來于自己也有受益。
「母親,看來,您以後可以為三哥少操一些心了。」劉惠上前挽住崔氏的胳膊,嬌笑道。
崔氏頓了頓,面色緩和起來。
女兒說得對,彭瑾遭了這樁罪,性情改變,遇事能細思量,懂得明哲保身,才能擔得起小兒子的賢內助一職。這樣,小兒子才能專心于學問,考一個好前程出來,誠意伯府在大齊的勛貴圈子里,也就站得更牢了。
比起現在拉攏彭瑾和自己一起對付老太太,顯然小兒子和誠意伯府的前程更加重要。
再說了,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呢,不愁彭瑾不和自己一心,一致對外!
至于老太太,總會先走自己一步的。
這麼想著,崔氏便又重新高興起來,還不吝對著傳話的婆子夸贊彭瑾︰「玉娘做得對!有太婆婆、婆婆在上,她一個做晚輩的確實不宜自作主張!彭家不愧是詩禮傳家的書香門第,最是規矩!」
自己的這番話借由這些丫鬟、婆子的口傳出去,也算是幫著彭瑾立威了。希望這次彭瑾不會再讓自己失望,打理好自己的院子,讓自己的小兒子能安安心心地讀書,博取功名!
「還是母親體貼!」劉惠適時地笑贊道,又作出一副驕縱吃醋的樣子,嗔怪道︰「您把三嫂夸得這樣好,好似三嫂才是您的親生女兒,女兒不依~」
崔氏開懷地笑了起來,拿指尖輕點了劉惠的額頭,無奈又寵溺地說︰「你呀~真是個猴兒!你說,我還要怎麼疼你!」
侍立的丫鬟婆子便都紛紛討好道︰「太太心善,對二小姐疼愛萬分,把三女乃女乃也當做親閨女似的疼愛!三女乃女乃有福氣,才能攤上太太這樣好的婆婆!」
崔媽媽見一眾人討好的嘴臉,心底得意,這誠意伯府,到底還是自家太太當家!
彭瑾將金珠交給和閔氏和崔氏婆媳發落的事,連同著崔氏夸贊她的話,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于午飯時分,就傳遍全府。
「如今連太太都當眾夸贊小姐呢!」雲霧說起外頭的傳聞時,一臉的喜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太太這是當眾給您做臉面呢!奴婢看啊,往後這府里的人要想欺負小姐,可得仔細掂量掂量了!」
有了太太做靠山,不怕小姐在伯府不能昂首挺胸。
「對啊,她這是給我做臉面呢。」彭瑾笑道,「這可是第一次。」
果然,誠意伯府的規矩就是「唯利是圖」,如今自己對崔氏有用,崔氏才紆尊降貴地幫扶自己。以前,原主在府里生活得那麼艱難,都沒見崔氏怎麼伸手幫助,甚至干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自己拒絕了處罰金珠,駁了崔氏的臉面,崔氏不但沒有生氣,還能當眾夸贊自己,為自己立威。看來,崔氏心底圖謀的,只會比借她的手攆走金珠,給閔氏難堪更大。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黨同伐異,于國如此,于家又何嘗不是呢?
彭瑾以前也是職場上拼殺出來的,崔氏今日的兩番舉動用意何在,從昨日閔氏和崔氏在她病榻前的爭執,還有雲霧之前對府里事的敘述,她也不難猜出一二。
婆媳斗法,爭奪大權的戲碼,從來都缺少。
可惜,彭瑾從來無意于加入這混亂的戰局。
守好自己的一方田地,好好養大肚子里的孩子,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如此而已。
她不害別人,可別人也別想來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