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識把人引進了內室,男女有別,叔嫂有倫,不好再相陪。
正好元寶來找,劉識就順勢借口出去了。
臨走前,劉識仔細地交代了雲霧好好照看彭瑾,引得李氏又是一番打趣。
劉識微笑出了房門。
彭瑾只管低頭裝羞澀,並不答話。
王氏和李氏人情往來熟練,善于熱場,三言兩句的就挑起了彭瑾能搭得上的話題,又適時叫好應和,把屋子里的氣氛搞得很熱鬧。
寒暄夠了,王氏試探著開口︰「三弟妹,先前是大嫂薦人不察,向母親推舉了綠柳進來服侍。我原本是想著,綠柳的老子娘都是父親好心收養進府的,她自己又肯爭氣,跟著女先生學過認字讀書的,應該最是合適。誰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這綠柳竟然不知感念伯爺的恩情,好好地服侍三弟,竟然跟碧螺這背主的奴才勾結`.``到一起。還好沒有釀成大錯,不然大嫂我就是萬死都難辭其咎了。」
說話間,王氏的眼圈就紅了起來。
王氏會做戲,彭瑾也樂意搭個戲台子陪著。
醞釀好了心情,彭瑾半是憤恨,半是傷心地切齒道︰「大嫂,這怎麼能怪你。別說是綠柳了,就是碧螺,我把她當做親姊妹對待,什麼好東西都想著給她留一份,也不舍得她干粗活累活,當成個千金小姐嬌養。誰知道養著這麼多年,竟然養出了一條白眼狼!到頭來撲上來要吃我的肉!」
王氏沒有料到彭瑾反應這麼大,和李氏面面相覷。
兩人品了品彭瑾那句「到頭來撲上來要吃我的肉」,心里都感嘆,再好性兒的人,都有自己的逆鱗。彭瑾的逆鱗就是劉識,誰要敢跟她搶劉識,她就敢豁出命去對付!
王氏和李氏心下稍安,看來彭瑾這顆軟柿子,並沒有疑心到她們身上來。
其實,王氏和李氏安插眼線,也不過是留意著揖翠院的一舉一動,搜集一些消息,好掌握劉識的動向,隨時更改她們對揖翠院的態度罷了。劉識前途無限,她們可不敢在這個時候眼皮子淺地去宰割三房的利益。
當然,這些貌美年輕的女孩子,要是能得了劉識的青睞,收到房里,就更好了。
枕邊風的威力,向來不容小覷。
不過,以彭瑾護食的凶猛看來,還好這些女孩子暫時沒能爬上劉識的床,不然彭瑾非把整個伯府都掀翻了不可。
王氏和李氏又是不悅,又是慶幸的,一時十分糾結。
彭瑾說了這句話,像是為自己的一時失態不好意思一樣,再次低下了頭。
王氏和李氏止住這個話題,心不在焉地又關心了彭瑾幾句,一盞茶還沒有吃完,就借口讓彭瑾好好休養,起身告辭了。
彭瑾以身子不適為由,吩咐雲霧代為送客。
雲霧恭敬地把人送到了院門口,回來時,正好踫見元寶模著腦袋從書房走出來,腳步匆忙,眉頭緊皺,一副十分苦惱的樣子。
「元寶!」雲霧高聲喊住元寶。
元寶被嚇得一跳,抬頭一看是雲霧,忙用手拍拍心口,連聲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原來是雲霧姐姐啊。」
比起捧高踩低的碧螺,元寶更喜歡忠厚溫柔的雲霧。听說碧螺被三女乃女乃趕出去了,真是大快人心!
「你這著急忙慌干什麼去呢?」雲霧笑問。
元寶張口想說,又想到事情牽涉到三女乃女乃,欲言又止。
雲霧見元寶面有難色,也不再追問,笑著說︰「好了好了,我不過隨口一問罷了。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吧。小心腳下,別沖撞了主子,回頭有你的苦頭吃。」
元寶更不好意思了,雲霧不但不生氣他的隱瞞,還好心提醒他,自己是不是太不夠義氣。
不過,主子間的事,他們做下人的怎麼好議論。
「那我走了,雲霧姐姐。」元寶慚笑道。
雲霧笑著揮揮手,轉身回了院子。
到了屋子里,就把事情告訴了彭瑾。
「奴婢看元寶那著急忙慌、欲言又止的樣子,難道是姑爺遇到了什麼難事?」雲霧揣度。
彭瑾想了想,卻沒有頭緒,原主留給她的有關劉識的記憶多是自己的痴戀,沒多大用處。
正在說話間,劉識劍眉微蹙,走了進來。
見到彭瑾,劉識展開眉頭,換上一臉和煦,問︰「大嫂和二嫂已經走了?怎麼說?」
彭瑾點點頭,也回以微笑︰「剛讓雲霧把人送走了。大嫂和二嫂擔憂我的身體,親自來探問,說了好些體貼的話。」
具體說了什麼,彭瑾並沒有細說,她和劉識還沒有到坦誠相待的地步。
劉識也不追問,點點頭,囑咐道︰「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是要多加注意。」
頓了頓,劉識放緩了臉色,溫聲問︰「綠柳不是因為做錯了事,才被打發出去的嗎?」。
彭瑾眉間微蹙,劉識這話是什麼意思?為綠柳來質問自己嗎?這綠柳到底是什麼來路,怎麼一個個的都來為她求情?
她不過是把柳綠發派回原處,又不是攆出了伯府,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當然,彭瑾還不至于因為劉識的這一問,就誤會他和綠柳之間有什麼苟且,要真是那樣的話,劉識一回家就該來質問她了。
劉識察覺到彭瑾的不悅,解釋道︰「剛才元寶過來,說是老張頭求到他那里為綠柳說情,軟磨硬泡地想要把綠柳再送進書房伺候筆墨。」
當一個粗使丫頭,還是犯了錯被貶出去的,自然沒有什麼好的前程。也難怪老張頭夫妻倆著急發愁,抓著元寶不放了,綠柳可是他們倆下輩子的指望。
想到這里,劉識忍不住笑道︰「元寶還說,老張頭一個勁兒地要請他到醉香樓吃酒,還要塞銀子給他。那熱情勁兒,把元寶都嚇壞了。」
彭瑾微笑著听著,並不答話,一副溫順的樣子。
骨子里的傲氣執拗,卻連雲霧這個旁觀者都感受得到。
對峙良久,還是劉識先敗下陣來,扶額嘆息︰「我已經吩咐過元寶了,以後但凡是這種事,只管全部推掉就是。」
這是要力挺彭瑾的處決,把揖翠院的一切人事任免懲獎的權利都交給她了。
彭瑾松了一口氣,笑意真誠了一些。
要是第一次意見不合就退讓,那她以後估計會淪落到和原主一樣的處境,成為劉識的附庸。所以,為了孩子,為了自己,這一次,她絕對不能退縮!
還好,她贏了!
因為緊張而挺得筆直的脊背,終于放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