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瑾直起身子,面色也不由地凝重起來,沉聲道︰「什麼事?快進來說吧。」
蘭兒出身較好,接受過良好的閨閣教育,又經歷過生死的劫難,在水榭沉澱了三年,為人越發地沉穩了。
若不是遇到大事,她絕不可能如此驚慌。
蘭兒腳步匆促地進了抱廈,近前低聲道︰「不知道為什麼,府里一下子就傳遍了三爺今日****沉醉花街的謠言。老太太和太太都得到了消息,很是震怒,直接派了人來請女乃女乃過去問話。小梅姐姐拖住了來傳話的珍珠姐姐,讓奴婢趕緊回來報信,讓女乃女乃好有個準備。」
彭瑾一下子站了起來,面色嚴肅。
因為起得太猛,她覺得眼前一黑,身形忍不住一晃。
一旁的雲霧慌忙扶住了她,一臉的擔憂。
蘭兒也忙自責地上前扶住彭瑾,一臉的自責。
兩人都以為彭瑾是乍聞消息,一時情緒激動,差點昏了過去,異口同聲地急切道︰「女乃女乃你沒事吧?!」
彭瑾穩住了身形,又復坐了下去,擺擺手道︰「沒事。只是起得猛了。」
說罷,吩咐兩人替自己更衣。
清早剛去給閔氏和崔氏請了早安,發髻還梳的好好的,只要把首飾帶上,把外罩衣裙換上就行,不費工夫。
彭瑾這邊剛拾掇好,小梅的笑聲便在門外響起︰「珍珠姐姐快請進。」
這是在提醒里面的人,來人已經到了。
彭瑾歪在榻上看話本子,在已經拾掇干淨的小幾上,隨手拈了顆葡萄,正要丟進嘴里。
珍珠的裙角已經閃進了門口。
彭瑾便放下話本子和葡萄,直起身子,笑意盈盈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尋常,親切地問道︰「珍珠來了。可是老太太有什麼吩咐?」
一副完全不知情的安適模樣。
珍珠不由地生出一份同情來,話語便軟了幾分︰「回三女乃女乃的話,老太太請您去榮壽堂說話呢。太太也在。」
誠意伯府一向不大對付的內宅兩大巨頭,今日卻罕見地齊聚,找她去談話,可見是發生大事了。
珍珠這是在委婉地提醒她呢!
雖然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是彭瑾也承珍珠的這份情。
這就是珍珠和金珠姐妹倆的差別︰都渴望過上好日子,卻一個是恃寵而驕、狂傲自大、貪功冒進;一個是謹小慎微、八面玲瓏、廣結善緣,誰也不得罪。
結果可想而知。
「有勞你跑這一趟。」彭瑾笑眯眯地起身,隨手拿起了小幾上她方才還在把玩的兩只纏枝鏤空的銀鈴鐺,賞給了珍珠。
珍珠接了賞,鄭重地謝了恩,側身做請,讓彭瑾先行,她隨後才和小梅一起跟上。
彭瑾怕雲霧記恨劉識出入醉春風,到時候一個掩藏不住漏了陷,提前就安排了雲霧守家。
一行人三人,一路分花拂柳,到了榮壽堂。
雖然****都踩著院子里的青石板小徑來給閔氏請安,但是這一次,彭瑾心思沉重,打起了萬分精神來應對。
她必須要替劉識遮掩好,穩定後方,讓劉識能無後顧之憂地做他的大事。
雖然,她並不知道那大事是什麼。
今日的榮壽堂,顯得特別的沉寂,這沉寂之中,似乎又有一股爆流在壓抑,隨時都可能噴發出來,就連門口打簾子的小丫鬟,也是一臉的肅容。
起居室里端坐的閔氏和崔氏,兩人卻均是一臉怒色,絲毫不掩飾內心的不滿氣憤,見了彭瑾,不待她施禮問安,就發難道︰「叔彥這幾天是怎麼回事?你們夫妻倆****在一處,你難道就毫不知情嗎?」。
盡管狂風暴雨撲面而至,彭瑾還是耐心地行禮問安,這之後才一臉蒙圈地答道︰「三爺這幾日好好的啊。不知祖母和母親說的是什麼事?媳婦不明,還請示下。」
閔氏和崔氏見彭瑾這幅模樣,頓時覺得一拳頭砸在了棉花上,心里說不出的憋悶,但是礙于長輩的身份,又不好因此就指著彭瑾的鼻子教訓,只得按捺心情,把謠言的事又說了一遍。
「府里到處都在傳叔彥這幾日****眠花宿柳,沉醉而歸,你難道沒有听說嗎?」。閔氏壓著怒氣問。
彭瑾一臉初聞的震驚和難以置信,急切辯解道︰「這都是誰瞎傳出來的消息?!三爺這兩日的晚飯都是在家里陪我一起用的!就算是前幾日回來得晚,但也是頭腦清醒、干淨清爽的,哪里有一點醉意,一絲脂粉味兒!」
閔氏和崔氏對視一眼,有些不大相信地問︰「真的?」
「千真萬確!」彭瑾豎起右手手指,發誓般地答道。
崔氏沉聲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那到底是誰吹的風?!」彭瑾順勢問道,一副氣憤的樣子,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在捍衛一個自己鐘愛的玩具。
崔氏看了她一眼,頗有些無奈,一遇到劉識的事,彭瑾就變得極為強悍,聰慧,和,不可理喻。
誰吹的風,她能說出來嗎?
誰吹的風,誰又能看不出來呢?
不過是那些能在此事中牟利的人。
更何況,吹風的人,提前就大大方方地跟她打過了招呼,一臉憂心忡忡,關愛幼弟的模樣︰
「母親,總不能就這樣任由三弟胡來!如今有多少人盯著三弟呢!不然,三弟以後就是考中了舉人、進士,甚至是狀元,如今壞了名聲,于他的仕途總是不利。再說了,三弟代表的可不是他一個人的臉面,還有咱們誠意伯府的面子!您總不能撒手不管,任由三弟胡鬧,再連累了父親、世子,還有二弟吧!」
王氏那副長嫂慈心、大義凜然的樣子,又浮現在崔氏的心頭。
對啊,一個落了榜的案首,會是多麼可說可談的論資?!
落了榜,不思好好潛心讀書,爭取三年後一鳴驚人,洗刷今日的屈辱,卻沉迷于花街柳巷、聲色犬馬,是該好好地教訓一番!
總不能因為他一個人,帶壞了整個誠意伯府的名聲!
再說了,他要是真的缺女人發泄,為什麼不能老老實實地接受納妾,偏偏做出一副深情不悔的忠貞模樣,搞出什麼選妃似的納妾花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