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銑這一生只深入過一次邊塞,那就是陪同還是皇子的太熙帝到西北大軍歷練時。
但僅一次,就足夠他迷戀上邊關那種金戈鐵馬、縱酒高歌、快意人生的瀟灑生活了。
只是,可憐了他的一雙兒女,要受他的牽累。
這一天,太熙帝推辭了一切政務,在御花園和趙銑把酒言歡,算是為他踐行。
兩人似乎暫時消弭了君臣的界限,像當年在西北軍中一樣,秉酒暢談,快意自適。
而此時的貢院門前,大批的學子正在靜候太熙帝的處決。
禁軍和五城兵馬司的人馬,將學子們團團圍住,威逼利誘,想要驅散他們。
劉讓本來是不想摻和進來的,不論是惹了當朝寵臣,還是惹了一群一根筋自詡正義使者的學子,都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原本他是打算隨便溜~一圈,就找機會開溜的。偷奸耍滑的事他最是擅長。
昨晚伺候李氏熬得太晚了,他到現在都還迷迷糊糊的,沒睡醒呢!
可是當他看到站在請願隊伍最前端的劉識時,頓時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用力地揉了揉眼楮,暗自祈禱是他花了眼,看錯了。
可是,再瞪大眼楮時,他只看到了劉識身姿挺拔如松立在隊伍的最前端,振臂高呼,慷慨陳詞,帶頭請願。
真是瘋了!
劉識怎麼敢置伯府于不顧,跑來狀告當朝寵臣?!
不怕太熙帝震怒之下,連誠意伯府也都一並株連了嗎?!
真是瘋了!
劉讓朝周圍瞄了瞄,見沒人注意到他,悄悄地溜了出去。
挪到角落,趁人不備,劉讓哧溜一聲,撒丫子朝誠意伯府奔去。
他一定要趕緊回去通風報信,讓家里人有個防備,免得被劉識這個二桿子給連累了!
此時,誠意伯府,各個院子里正在擺午膳。
劉讓一路直沖向榮安堂,卻在拐彎處剎住了腳步,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先把事情和李氏說一說,兩個人合計一下怎麼做才更合適。
李氏雖然彪悍,但是對他們二房的小家還是百般維護的,眼界能力也非尋常的後宅婦人可比。多一個人商量,就多一重保險!
劉讓打定主意,轉身抬腳回了榴照院。
李氏已經坐在桌邊吃上了,見劉讓回來,無奈地放下筷子,訓斥道︰「你怎麼又回來了?你雖然機靈,但是也不能總是在當值的時候溜號!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小心被抓個正著,丟了差事!」
雖然劉讓在五城兵馬司官職很低,但是好賴總算是個職事不是,說出去,她也是個官太太,總算是月兌了商戶女的賤籍。
劉讓遣了屋子里服侍的丫鬟婆子,又囑咐關緊了門窗,這才開口回道︰「我自然是有要事才回來的。」
李氏見劉讓一臉少見的肅容,又如此小心謹慎,自覺收起了滿肚子的抱怨,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劉讓便把事情的始末經過粗略地說了一遍,又問李氏︰「你說,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李氏一臉愕然,不答反問︰「你確定沒有看錯?那人確實是三弟無誤?」
「自家兄弟我還能認錯?」劉讓把頭都要點斷了,發誓道,「我特意仔細地瞧了好幾眼,確實是三弟無誤!我這才火急火燎地趕回來,和你商量呢!」
主動略去了他原本是打算去榮安堂告訴崔氏的打算,省得李氏又纏著他問,母親和媳婦到底哪一個在他心里更加重要。
李氏不知實情,很滿意劉讓事事把她放在第一位,思量片刻,道︰「去榮壽堂吧!」
跟劉讓原本所想並不一樣。
「為什麼?」劉讓不解,月兌口而出,「府里的中饋不是掌握在母親的手中嗎?」。
「你笨呀!」李氏嫌棄地斜睨劉讓一眼,解釋道,「上次祖母派珍珠來催促我們的事,我們一直都沒有答復。祖母雖然至今未曾再催,但是心里只怕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咱們這回得了消息,第一個去稟報祖母,只怕祖母十有八九會誤以為咱們這是下定了決心,投靠她。
要是母親問起來,咱們只推說是祖母輩分最長,這麼大的事咱們不敢瞞著她老人家,才率先去稟報給她老人家知道的。諒母親也不會繼續追究。
咱們不明說,由著她們誤會,才好兩不相幫,兩不得罪。省得她們倆斗來斗去的,到頭來遭殃的卻都是咱們這些馬前卒!
另外,再派兩個小廝,分別去給父親和大哥傳話。這種大事,最終還是得你們男人拿主意。順便,也在父親面前表現你穩妥的一面的,省得父親老是說你性子跳月兌油滑,比不得大哥三弟,難當大任!
至于你,到榮壽堂稟報完消息之後,就趕緊回去,一是免得被有心人發現,拿來做文章;二是隨時掌握事情的動態,咱們才好想法子應對。」
劉讓平日里偷懶慣了,自有他隱秘的門路出入伯府,她一點都不擔心會被人發現劉讓先回了榴照院,再去的榮壽堂。
至于榴照院知情的丫鬟婆子,她還能拿捏不住她們嗎!
李氏安排得妥妥當當。
劉讓大為信服,拉著李氏的手道︰「走,那咱們這就去榮壽堂把事情稟報給祖母知道!」
李氏甩開劉讓的手,笑罵道︰「你傻啊!我要是和你一起去,不是明擺著告訴祖母,你先把消息遞回榴照院,和我商量了,才去稟報的她老人家嘛!先不說祖母會不會對咱們的‘投誠’起疑,單是你有了媳婦忘了祖母,也夠咱們喝一壺的了!」
劉讓點點頭,夸贊道︰「還是你想得周到!萬一惹了祖母起疑,可就得不償失了!」
卻並不覺得閔氏會為了他最先把消息告訴了李氏而生氣。
閔氏又不是李氏,年紀小,耍小性子愛計較。
都好幾十歲的人了,半截身子都埋進了黃土里,誰還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吃干醋呢!
李氏知道劉讓心里對女人,尤其是婆媳之間微妙的關系看不明白,也不辯解詳說,只催促劉讓趕緊去榮壽堂傳遞訊息,她自己則派了兩個精明能干的小廝,以劉讓的名義去給尚在衙門的劉克竟和劉誠父子傳遞消息。
他們自然知道怎樣傳話才最合主子的心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