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雅詩蹲去,將左腳的襪子和運動鞋重新穿好,又將右腳鞋帶松開,鞋子襪子月兌掉。
當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後,她還不忘白了唐欽一眼。
這家伙。
連自己受傷的是哪只腳都沒搞清楚。
她實在是有些懷疑他所謂針灸的實力了。
她重新坐直身體,然後將右腿疊在左腿上,右腳微微翹起,以便能讓唐欽施針的時候更加方便。
在她右腳的內外兩側腳踝處,皆有淤血。
剛扭到的時候腳踝腫得跟個小包子似的,經過冰敷,腫消了,不過卻有淤血出現,不能正常走路。
這都是普通扭傷的正常現象。
唐欽現在需要做的,無非就是針刺,放血,加快她腳上的淤血消散,很簡單的一種手段而已。
「唐欽,你…真的會針灸吧?」
唐欽不禁莞爾。
「你覺得呢。」
針袋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他的手里,縴長的手指在袋中一劃,就有一枚針落進他的指縫。
下一刻,唐欽的眼神變了,變得專注,認真。
陳雅詩發現,當他手里握針的時候,他的眼中便再無任何雜念。
莫名的,陳雅詩眉宇間的緊張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充滿好奇地看著唐欽接下來的動作。
只見唐欽左手取出酒精棉,在陳雅詩的腳踝處簡單的消毒。
冰涼的觸感從陳雅詩的腳踝處傳來,令她提起了十二萬分的注意力。
唐欽右手拇指與中食指捻針,手型就像是蘭花指。
緊接著,「蘭花指」像是蛇信一樣,對著陳雅詩腳踝那里吐了一口。
手再離開的時候,銀晃晃的針尾正在那里活潑地甩動著……
陳雅詩目瞪口呆!
「針…進去了?」喃喃的聲音從她嘴里傳來,充滿著不可思議。
仿佛是在回應她的問題,下一刻,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就從腳踝處傳來,令她不禁皺起了眉。
她剛才分明仔細看過這針的規格,針身分明有0.5寸,現在已經沒過了三分之二。
「有感覺嗎?」。
「有!」
唐欽沒有問她什麼感覺,因為不用問他都知道。
他在針尾彈了彈,又提了一提。
陳雅詩的酸麻感頓時更甚。
這針落在照海穴,也是陳雅詩扭傷部位的樞紐位置。
一針照海,攪亂淤機!
這一針,加上一句詢問,是為了讓她放下心來。
接下來的幾針,唐欽的動作就沒有第一針那麼慢了。
持針,進針,這過程只需要零點幾秒。
陳雅詩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破皮的痛感。
唐欽的右手在空中一甩,與皮膚一觸即分,針就已經鑽進了皮膚。因為動作太快,陳雅詩看到的就像是他把針「扔」了進去。
照海之後,先後是商丘,三陰交。
最後將陳雅詩的褲腿往上拉起一些,以漏谷收尾。
接連三針,唐欽的動作行雲流水,美輪美奐。
陳雅詩都看傻眼了。
她印象中的針灸,完全不該是這樣的。
原來針灸也能這麼耍啊,太不可思議了!
她之前還問唐欽到底會不會針灸,別是在逞威風——現在她發現自己錯了。
大錯特錯!
唐欽不僅會針灸,而且他的水平根本是她難以想象的。
原以為針灸會帶來的疼痛根本沒有存在,那種酸麻的感覺反而令她扭傷的部位十分舒暢。
再看唐欽,陳雅詩的眼神就有些變了。
他跟她一樣,也才是個高三的學生啊!
在她的心目中,唐欽突然變得有些神秘起來。
一共四個穴位定針,多了沒有意義,少了達不到效果。唐欽選了三個脾經的穴和一個腎經的穴,皆用瀉法——針灸講求補瀉,虛則補之,實則泄之。而陳雅詩腳上淤血,其實也是實的一種表現。
陳雅詩有心想問問這幾個是什麼穴位,可是她最終還是沒問,因為她知道人體身上穴位數不勝數,就算問到了名字,她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作用。
這麼一想,她就更加覺得唐欽的厲害。
「這樣就——好了嗎?」。陳雅詩弱弱地問道。
「還沒,等放過血就好了。」
唐欽又取出一枚針。
仍舊是那種規格的細針。
放淤血的針一般會選用梅花針或三稜針,不過唐欽並不需要。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細針多點點刺的方式能讓放血更加均勻,效果更佳,只是若沒有特殊的手法輔助的話,刺口太小,一般人很難抽的出淤血。
「這個可能會有點感覺。」唐欽說道。「不過不會很大。」
唐欽夾針的手迅速在她淤血處連點,頻率之高十分駭人。
陳雅詩只覺得有蚊子在叮扭傷的地方。
隨後,一顆顆小珍珠一般的黑血粒子便從那里析了出來。
「那是……血嗎?」。
「是淤血。」
唐欽不知道從那里拿出一個小型的火罐。
點火,預熱。
這些東西都是唐欽早準備好的,一天前就放在了課桌。
小火罐吸在了陳雅詩的腳踝處。
罐內一顆顆黑珍珠便開始漲大起來,越來越大,最後連成一簇淤血,徹底從皮下滲出。
待得析出的血黑中帶紅。
唐欽才將火罐輕取了下來,用酒精棉花將出來的淤血擦拭干淨。
放血過後原本的青紫部位果然白皙了很多,青紫消退了大半。
…
十幾分鐘後。
唐欽將四枚針從陳雅詩腳上取了出來。
「這兩天回去之後晚上睡覺用熱毛巾敷一敷,明天應該可以正常走路了。」唐欽把東西收拾好,笑著說道。
陳雅詩點著頭,從腳踝處傳來的舒爽無比的感覺令她顧不上說話,先是去試著扭了扭腳。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之前連扭一下都會劇痛的腳此刻居然可以輕輕地扭動了!
她感覺這並非極限。
于是再用了點力。
還是不痛!
再用力……
直到她用最大力去扭動,腳踝才傳來些微的痛感。
陳雅詩光著腳踩到地上,來回走了幾米後,頓時喜出望外,驚呼出聲道︰「哇,我好像現在就能走路了——好像完全好了耶!唐欽,你太厲害了!」
唐欽汗顏,囑咐道︰「今晚最好還是好好休息吧。」
「好吧。」
陳雅詩實在是太高興了,將鞋子重新穿好之後,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雀躍地張開了手。
唐欽見狀大喜,趕緊將雙手向她張開,欣然地閉上了雙眼。
這妮子做什麼嘛——干嘛這麼熱情。
等了好幾秒,睜眼才發現陳雅詩跟看傻子一樣看著自己。
「你干嘛……我只是伸個懶腰而已。」陳雅詩噗嗤一笑。
她的雙手在空中伸展,然後背在身後,腳尖踮起,素顏朝天,胸部與月復部微微向前頂出,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與此同時嘴里還傳出一聲酥軟的申吟聲。
「嗯……」
唐欽咽了一口口水。
陳雅詩剛才被淋濕的上衣還沒干呢,她這個動作下,短袖薄薄的布料緊緊地貼在了她微微鼓起的胸口。
粉色的bra,朦朧的肌膚,平坦的月復部,還有看不真切的那一小點陰影應該是肚臍眼沒錯……
她像是發現了唐欽灼灼的眼神,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捂住自己的胸口,驚慌道︰「喂唐欽,你…你往哪看呢。」
「你打算就這麼回去嗎?」。
「我……」
唐欽把他濕透的上衣從桌上拿了起來,然後擰干。
嘩啦啦的水滴在地上。
「我的衣服是黑色的,不透光。不嫌棄的話,你就套在身上回去好了,等回去之後再趕緊換干衣服,別要感冒了。」
說著,他隨手把衣服丟給了陳雅詩。
「那你穿什麼,難不成luo著回去呀?」陳雅詩也不推辭,讓她這麼‘透著’回去,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唐欽爽朗地大笑︰「我一個大老爺們,用得著為穿什麼犯愁?」
他說著從教室後黑板下面的地上抄起一塊‘大抹布’,這塊布是出黑板報的時候宣傳委員特地從辦公室里拿來的,原本也是干淨的布料,只是擦多了粉筆灰就變成了抹布而已。
在空中甩了甩,塵灰頓時如同一層迷霧般散開。
在陳雅詩那聲‘不要’當中,唐欽已經將它披在了身上,遮住了自己的上半身。
軍人出生的他還真不怕這種小髒,回去又不是不洗澡,大丈夫哪有這麼拘泥小節?
「那——謝謝你。」陳雅詩雙目一凝,心中微暖。
急促的鈴聲響起。
陳雅詩接了一個電話,應該是家里打來的。
「啊,爸爸,我馬上就回來啦——昂好,知道了知道了。」
「唐欽,你——送我去車站好不好。」
…
兩人從教室里找到了別人沒拿的一把雨傘,可是出了教室才發現,原來這雨早就停了。
暴雨就是這樣,來得快去得也快。
以防萬一,陳雅詩在車站上車的時候,唐欽還是將雨傘塞到了她手里。
「我回去幫你把衣服洗好,等過兩天就還給你哦。」陳雅詩在上車後沖他吐了吐舌頭說道。
她穿著唐欽大她兩號的黑色T恤,反而有種柔柔弱弱,慵懶可愛的美感。
「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