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牆白布白床,典型的醫院布景。
辦公桌前圍坐著一群人,中央處正是陳鋒。
「這真的是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議了!我們家小五又變好了。」
「自從昨天小五吃了那付藥之後,到了半夜這小子到廁所里拉,醫院廁所不是那種蹲式嘛,據他說,一拉就是半坑污濁的糞便,奇臭無比。」說話那人是個大媽,說起話來表情和肢體語言豐富,兩道眉毛一拎一拎,語氣要多夸張有多夸張,就好像蹲坑的是她似的。
「還別說,昨晚拉過之後小五那叫一個酣睡如雷啊,再也不罵人了。」這應該是小五的叔啊或舅的。
「陳大夫,你開的那張方子真是太神奇了,陳大夫你太神了!」
「是啊是啊陳大夫,你到底怎麼辦到的?」
這些人大多都是小五的親戚朋友,小五就是那個開了刀的高中生。他們本來是應小五爹媽的要求過來醫院鬧事撐場面,可是昨天陳鋒一來之後開了一付中醫的方子,給小五吃下去之後,小五夜間狂躁不能安眠的癥狀竟然直接好了!這如何讓他們不心喜!
「我以前也看過中醫,但都沒這麼厲害,陳大夫,我還從沒心服過哪個醫生,不過昨天的事情過後,您是一個——您看看我這多年的老風濕有的治不?」
「得了得了,你風濕有啥好瞅的,起開起開——陳大夫,我媳婦兒常年痛經,您看看能不能給抓付藥調理調理?」
「——」
陳鋒位于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唾沫星子中央,滿臉的苦笑,都快應付不過來了。尤其是這些人都在夸他‘中醫真厲害’以及那張其實是唐欽開的方子,他心里有點不是滋味。盡管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但他是真的有心想說明上幾句——可那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麼。算了算了就這樣吧,大不了往後也研究一下中醫看看——經此一事,他對華夏傳承至今的中醫那是心悅誠服,開始真正覺得中醫和西醫一樣,兩者是同等的存在!
這樣一想,他又覺得唐欽這個高三學生,實在是太不可思議。
都說老中醫老中醫,中醫向來越老越吃香,但是唐欽才這樣的年紀啊——陳鋒想起昨日在自己家中唐欽那自信的目光,分明覺得當時他就已經胸有成竹,似乎早就料到今天的結果。
匪夷所思!
這唐欽,太不簡單了!
「諸位停一停。」陳鋒示意讓眾人安靜下來後,才繼續開口道︰「首先呢,我很高興能幫到小五,見他恢復過來我很開心,真的。」
「同時呢,手術刀口拉大這件事情卻是是我們醫院的責任,我代表我自己,以及我的學生向你們道個歉。」陳鋒頓了頓後,又道︰「你們的心情我完全能夠理解,醫院方面也願意對你們作出一些賠償。」
那大媽立馬就不樂意了。「陳大夫,您這什麼話,我們這些人在醫院鬧了一兩天了,這事兒都是你學生的錯,跟您有啥關系。您大老遠昨晚跑來一趟給開了藥,治好了病,回頭還得向我們道歉,這算什麼事兒嘛。況且小五都原諒您的學生了。我們不要醫院的賠償。」
「是啊是啊,不要賠償。趕晚上小五都該出院了。」
「這…那好吧,謝謝你們了。」陳鋒笑著說道。
能這樣解決,自然是最好。
自從小五好了之後脾氣也溫順了許多,再也不罵人了,也變得沒多少怨言。他就對自己的爹媽說讓他們別再胡鬧了,手術出一點小錯他也完全可以理解。
經過陳鋒手底下那實習生的真摯道歉,小五今天就準備出院。
…
陳鋒所在的辦公室動靜頓時搞得醫院里其他科的幾個主任也跑過來看熱鬧,于是他們就看到陳鋒被人圍在中間,一句又一句的夸著。
好不容易將這些人打發走,陳鋒長出一口氣來。
「喲喂,老陳,你可以啊,听說是用了一張中醫的方子才把這樁麻煩事兒給解決了?」
「老陳,以前怎麼沒听說過你還懂中醫呀?」一個比陳鋒還年長一些的主任疑惑地問他道。
陳鋒咕咚咕咚連著灌了幾口茶後,才道︰「快別提了,那方子根本不是我開的。你們知道的——我可不懂中醫。」
「哦?那是誰幫你開的?」
「我女兒同學。」
「別逗了,你女兒今年才高三吧?」
「對——那方子就是一高三生開的。」陳鋒苦笑著說道。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這麼心里不平衡了。總感覺自己當了二十多年的醫生白當了——都還比不過一高中生。
幾個主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抱著茶杯‘切’了一聲走了。「老陳也真是的,不願說就不說作罷,這扯得也真夠離譜的。」
陳鋒一臉苦笑。
就知道這些家伙是不會信的,他也完全能夠理解——要換作他在沒踫上這事之前,也絕對跟他們一樣,嗤之以鼻——
今天禮拜一,渾渾噩噩上了一天的課,一群熊孩子們還都沒從周一綜合征里恢復過來。
下午最後一堂自習課,各科的老師分別過來布置了作業。
語文老師︰一篇作文,800字。
數學老師︰今天的作業相對簡單一些,你們就拿出兩個小時做兩套卷子好了。
英語老師︰一套卷子外加UNIT1——4的所有單詞,萬丈高樓也要從地基打起,當我求求你們了,就拿出一個小時來背背單詞成不?
班主任︰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每天回去這麼多時間都在干些什麼,晚上就不能早點睡嘛?
然後學生們一個個就bi了狗的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已經無力去吐槽了。
講求邏輯性的一貫都是老師,可把要求弄得如此矛盾的永遠也是老師。
又要學生完成做不完的作業,又要他們保證充分的睡眠,第二天精神飽滿地來上課。你當他們是無所不能的奧特曼啊——就算是奧特曼胸口的紅燈也會「bibubibu」響的好不好!
這就是苦逼的高三,這時候無論是哪個德高望重的長輩跟他們講‘等到往後你們回憶起高三這段時光都會很懷念的’,他們都會嗤之以鼻。
教室里安安靜靜,偶爾有翻書聲響起。
唐欽當然是在睡覺,這些天來他逐漸多了個睡神的外號。
在這個即將放學的關頭,身旁的小胖卻是不安分地站起身來,先左顧右盼了半天,這才放下心來大喊了一聲︰「狗日的,班主任終于走了,大家伙走起,打球去嘍!」
眾人一臉驚呆地望向他。
小雄壓低聲音道︰「小胖,你死了!」
唐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臉迷茫。
只見班主任黃潔臉色巨陰沉,緩緩從講台後站起身來。
原來剛才她並不是走了,而是蹲下在系鞋帶,正好被講台給擋住了。
「臥槽…」
小胖一**跌坐在椅子上,滿臉死灰色。
鈴聲剛好響起,黃潔壓抑著怒氣︰「汪小胖,你跟我去辦公室一趟,其他人——可以放學了。」
「——」
哄堂的笑聲是眾人對小胖表達的由衷敬意,也是深沉的同情。
以小胖最近一次月考的成績,再加上剛才的導.火.索,黃潔這次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他。
…
放課後,唐欽獨自踏上回家的道路。
這陳雅詩也真是的,以兩人現在的關系——都上她家吃過飯了,怎麼放學明明看到唐欽是一個人,還不過來一塊兒走呢?不知道一個人過馬路、一個人坐捷運、一個人看風景是一件很孤獨的事情嗎。
唐欽輕嘆了一口氣。
算了,畢竟人家是女生,更何況還有小琪的存在,她總不能拋棄小琪然後跟唐欽一塊兒回家吧,那不就是重色輕友的表現麼,要是她真的那麼做了,唐欽反倒——反倒個P,真要那樣唐欽還不樂死。
他在心里贊美著自己,你真是個體貼而又善解人意的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