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表情呆滯地看著窗外。
觀其相貌,正是昨日還意氣風發的陳金友。
他此刻面目呆板,雙手都埋在被褥當中,再也沒有了當時顧盼間的銳氣。
而他身旁不遠處,莊一鳴也坐在椅子上,手里還提著一袋隻果。
「怎麼樣,好點了沒?」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莊一鳴心里卻相當鄙夷陳金友——當時吹B自己跆拳道多麼牛掰,紅帶什麼的,結果一上去沒幾十秒就讓唐欽卸掉兩條手……
但陳金友畢竟是因為他的事被弄進醫院的,莊一鳴不可能不來看他,若他真的那樣做了,怕是以後再也得不到小弟或者朋友的親信。
陳金友抬眼瞅了了一眼他手里的那袋隻果,撇了撇嘴道︰「能有什麼事。」不是說家里很有錢麼,把人害成這樣就提了一袋隻果過來,就連正骨的費用都沒給他掏。他這時候才意識到這莊一鳴,還真是不咋地。
醫生說了,他的肩部月兌臼一點也沒傷到骨頭,正骨過後完全不會留下任何問題。
「那等你恢復之後咱們再從長計議?」莊一鳴試探性地問道。
「從長計議你.媽,要從你去從,我還是回去好好讀書,我打不過他。」陳金友如是說道。「我估計他要是下手重一點,我這兩條手臂就該這麼廢了。」
說完他把那袋隻果一把拿了過來,給莊一鳴比了個送客的手勢。
「——」
莊一鳴無奈地笑了笑︰「那你好好休息吧,再聯系。這事兒我會幫你報仇的,放心好了。」
說完他就轉身走出了病房。
陳金友冷笑一聲,心里暗道誰要跟你再聯系。
…
等到出了病房後,莊一鳴眼底流露出一抹恨意。
他在學校人的面前被唐欽揮了一耳光——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吃這樣的虧。從來都是他欺負別人,而不是別人欺負他。
他也看得出來陳金友的變化和對自己的態度,恐怕日後這家伙和那班人也會和他劃清界限了。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唐欽害的。
莊一鳴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二叔是你嗎,我是一鳴啊,我有事兒找你……」——
唐欽一大早就去敲梁溪月的門,可這女人似乎是夜班還沒回來,最尷尬的是,唐欽的校服還在她的家里!
怎麼辦呢?要從天台上爬過去拿嗎?
「還是算了。」
他怎麼能夠偷偷跑進一個單身女孩的家中呢?唐欽的良知告訴他不能這麼做。
良知?這和良知扯得上毛關系?唐欽晃了晃腦袋,將這個荒唐的想法撇開。班主任黃潔已經警告了他多次了,再不穿校服來,就學林紙鳶那樣讓唐欽在門口罰站。
連黃潔都已經知道了他罰站的那個梗!唐欽真是欲哭無淚。
唐欽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憂郁的白襯衫,不行的,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穿這身就去上學——免得又去罰站被別人當笑話。
反正梁溪月又不在家,自己偷偷進去拿件校服又怎樣呢。
答案很明顯的——不怎樣!
說走就走,唐欽又折了回去,回到自己家後爬上天台。
梁溪月家里的窗戶果然沒有上鎖。
曾經有人說——一個女人沒對你上鎖,那就是她心里有所期待。唐欽不知道這是真的假的。
躡手躡腳地下到梁溪月家里,這是他第一次進到她家。環顧了一下四周,因為是同一個樓,房間的格局和唐欽家相差不多,只是整潔程度卻要比唐欽家好上許多,鼻尖還有一股女人的體香味。
還有一股——沐浴露或洗發露的香味?
唐欽的心跳加速了起來。
因為浴室里正傳來水流的聲音——梁溪月在家!而且在浴室里!
難怪剛剛她沒過來開門呢,原來她是正在洗澡。
唐欽深吸了一口氣,「冷靜點,拿件校服就走。」他在心里告訴自己。
很快,唐欽就找到了校服,並且成功得手,準備轉身爬走,深藏功與名。以他來無影去無蹤的實力,梁溪月是不可能發現他來過她家的任何痕跡的!
這一點,唐欽是很自信的。
「唐欽,是你嗎?」。
梁溪月疑惑的聲音從浴室里傳了出來,還帶著水流聲。
听見她的喊聲,剛剛還極為自信的唐欽頓時一個踉蹌,打翻了茶幾上的一個咖啡杯,溫熱的咖啡液體頓時盡數撒了他那件憂郁的白襯衫上,映出一大塊的污漬。
唐欽伸手去接即將落地的咖啡杯,于是他手臂和手上也全部被咖啡所襲擊……
現在走還來得及,唐欽剛想逃離。不料浴室里梁溪月的聲音又一次悠悠地傳來︰「唐欽,你幫我拿一下門口的毛巾過來好不好?」
哎?
緊繃的神色逐漸變得古怪,唐欽的內心在掙扎——沒掙扎多久,樂于助人的心思就佔據了上風。
浴室的磨砂門背後有一條靚麗的黑影,看的唐欽心潮澎湃——到底穿沒穿衣服?這曲線簡直了……
很快唐欽就拿到了門口的毛巾,這時浴室的門被推開一條縫隙,梁溪月略微有些顫抖的聲音同時傳了出來︰「你…進來給我好不好?姐姐有好吃的想給你吃呢。」
啊咧?
唐欽吞了一口口水,腦袋嗡的一聲炸了開來。
腦門上頓時冒出一只天使和一只魔鬼,天使長著翅膀,手里拿著愛的權杖,魔鬼則是拿著一只紅叉,頭生雙腳。天使告訴唐欽︰正直的男生怎麼能隨便進女孩子正在洗澡的浴室呢?魔鬼卻說︰傻叉,人家都讓你進去了,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拿上套套別讓人等久了,女孩子主動開口多不容易,她是個好女孩,十分鐘就好了,別太久。
最後的最後,魔鬼戰勝了天使。
雖然不知道梁溪月究竟在搞什麼鬼,但他仍舊推開浴室的滑門,邁步走了進去。他想,如果梁溪月真想對他做什麼,那他應該不會太過反抗的…
結果——
想象中的噴鼻血的畫面並未出現,梁溪月身上是裹著浴巾的。她的頭發濕漉漉的,手里握著一個棒球棍,舉在頭頂老高,唐欽才剛剛進來一個腦袋,她就揮手下劈!
唐欽剛仰面,就是當頭一棍……
再接著,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
唐欽剛剛睜眼,就發現梁溪月此刻正一臉歉然地望著他。
見到唐欽終于醒過來,梁溪月提起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唐欽,對不起啊,我不知道真是你,剛才我以為是家里進了賊……所以……」
唐欽又望了望周圍,這還是在梁溪月家里,只不過他現在正躺在她的大床上。
他苦笑了一下,隨後擺了擺手。這件事兒錯完全不在她,要怪恐怕還得怪他自己。
梁溪月的做法是非常正確的。
她在洗澡的時候听見了門外的動靜,驚慌過後就冷靜下來想到了對策,她叫唐欽的名字只是一個幌子,她顯然沒想到門外的還真是唐欽。她早早就拿著以防萬一的棒球棍候在了浴室,壞人一進來就會遭殃。
這還是唐欽頭一回被人偷襲得手,而且還是個女人——也正因為是個認識的漂亮女人,唐欽才會失去了理智和正常的判斷。在情愛面前,任何精明的人都有可能犯錯。
有了這次教訓之後,唐欽以後自然會注意這方面問題了。這次還好是梁溪月,若換成了其他一個對他有殺心的女人,他恐怕早就完蛋了。
「現在好點了吧?」
梁溪月問道。
「好多了。」
「哼,叫你一聲不吭偷跑進姐姐家。」梁溪月扁了扁嘴︰「現在知道錯了吧?——而且你小子,還真有色心膽敢進姐姐的浴室撒?」
「我——困了。」
唐欽無言以對,只得蒙上被子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