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清流順著喉嚨而下,隨後身上各處都被一條柔軟的濕熱毛巾輕輕擦拭,由上至下,由內之外,令得唐欽在睡夢中也感覺極為舒適,不禁低哼了一聲。
不知過了多久,唐欽睜開眼簾。
他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干淨的小房間中,房間里設施一應俱全,看樣子和擺設應該是某個賓館房間。環顧了一番四周,唐欽並沒有發現這間房間里還有別人。
「我怎麼會在這里……」
唐欽感覺到頭痛欲裂,但是身體卻是沒有任何異常,低頭檢查了一番自己身上,他發現此刻自己受傷的左手手臂早已被紗布包扎纏好,甚至還系成了一個十分漂亮精致的小蝴蝶結。
不用問,唐欽也知道這是牧清晨干的,算這個女人還有點良心,可是她現在人在哪兒呢?
唐欽緩緩從床上站了起來,雙腳搓著一次性的拖鞋,來到窗台邊,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令得他微微眯起了眼楮,良久才重新適應過來明亮的世界。
打開窗戶,海風撲面,咸腥的氣味令唐欽吃了一驚,蔚藍的海洋一望無際,讓人心生心曠神怡的感覺,原來弄了半天,依舊是沒有從愚海走遠,此處竟然是一處海濱賓館,難怪從剛才便一直听見有海浪的聲音。
從房間里開門走了出去,樓道里空無一人,唯有一個阿姨正在整理房間,見到唐欽後她只是掃了一眼後便繼續自己的工作,將手里的幾床被套丟在籃子當中。
「阿姨,問問,我那個房間里的女孩子去了哪里?」
「我見到她剛剛才從這里出去,好像是去樓底下買東西了。」阿姨操著一口純正的湘言笑著對唐欽說道。
「好,謝謝。」
經過打听,唐欽才知道這賓館名叫海洋旅館,就在愚海附近的偏僻小鎮,倒是十分干淨,因為沿海,海景優美,所以雖然賓館很小,但房費卻是驚人的高,一般無人願意來這里住,也只有牧清晨這種小富婆才會出手如此闊綽,唐欽心中想道。
重新回到房里,唐欽本打算給自己燒一壺水,卻發現壺里有燒好的熱水,尚還有溫度,如此便是方便了許多,唐欽直接用一次性杯倒了一杯,咕咚灌下肚去,登時好受了許多。
「咦……我身上的毒……」
唐欽瞪大了眼楮,十分不敢置信,他發現自己身上所中的五毒人的邪毒居然全部消失不見了,隨意感受了一番,竟連體內的真氣也流暢自如,渾身舒爽無比,仿佛星辰訣又有所精進,感覺上,好像直接跳到了黃階中級!
這是怎麼一回事?
開門聲響起,牧清晨手里提著一個紅色的手提包以及兩盒泡面走進了房間,一抬頭,卻剛好看到了唐欽。
「哎,你醒啦?」
看到唐欽竟然已經醒了,牧清晨像是很驚訝的樣子,但臉上也同時流露出了喜色。
還沒等唐欽說話,她臉色一變,問道︰「你沒上過廁所吧?」
「還沒。」
「那就好!」牧清晨拍著自己的胸脯,像是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唐欽總覺得這女人看著自己的目光有些怪怪的,難道他昏迷的時候,發生過什麼事情嗎?看她的氣色,卻是相當之好,臉頰白里透紅,似乎比起往日來,更加的明艷了,兩個酒窩依舊是最奪人眼球的地方。
把手里的泡面放到桌上,牧清晨便直接提著包包轉身走進了衛生間。
唐欽看得一愣,上個廁所為什麼還要提著手提包進去?而且這個包包似乎是她剛剛才新買來的吧?唐欽能夠確定當時在海灘遇到五毒人的時候,她的手里絕對沒有這只手提包。她買手提包又是要做什麼呢?
衛生間里安安靜靜,什麼動靜都沒有,牧清晨要是真的在上廁所,唐欽絕對能夠听得見才是,于是唐欽下意識地走到門口,忍耐了許久,最終仍舊是朝著里面透視了進去。
他剛好看見牧清晨將一片薄薄的布片塞進了手提包,布片像是從什麼地方剪下來的,紅白相間。
牧清晨眼神渙散,輕咬紅唇,盯著包包里的布片看了許久,面頰微微紅潤。
起身按下馬桶的抽水按鈕,牧清晨重新恢復了應有才起身準備走出衛生間。
唐欽嚇了一跳,立刻坐回床上。
他始終沒有弄明白,牧清晨在衛生間里究竟是搞什麼名堂,那布片又究竟是什麼東西……
……
听牧清晨說,自己已經昏迷了至少一日兩夜,距離潛海逃離已經過去一天的時間了,這讓唐欽十分驚訝,居然不知不覺就昏迷了這麼久嗎?難怪醒來的時候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我身上的毒……」唐欽疑惑地開口。
「我幫你解了。」牧清晨月兌口而出道。
「怎麼解的?」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救了我,我這人不喜歡欠別人什麼。」牧清晨盯著燒水的電熱壺說道,她正在等著水燒熱之後泡桶面吃,她的肚子已經餓壞了。
唐欽真的也就沒有多問什麼,而是深深地看了牧清晨一眼。
這個女人,真心不簡單。
中了五毒人身上的毒,就連唐欽自己都覺得這次可能要一命嗚呼了,但他卻沒想到牧清晨竟然將他身上的毒給解了?說的如此雲淡風輕?五毒人的毒難道當真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好解了嗎?
唐欽也不客氣,將另外一盒泡面給拿了過來,撕開包裝紙,放好調料,跟牧清晨一樣,等待著熱水燒開。
這個過程中,牧清晨終于是忍不住開口問出了心中纏繞了許久的疑惑,她先是看了唐欽一眼,然後將視線定格在雙手捧著的泡面盒子,似是微微出神,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唐欽一怔。
為什麼要救她?
其實這個問題,連他自己都回答不上來。
是同情?
是可憐?
是正義感?
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
唐欽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當時看到牧清晨面朝著朝陽哭了,很安靜,很安詳,他心頭莫名其妙就漏了一拍。
「你別忘了,你要是死了,我便不能知曉雯雯的下落,萬一——你對你的手下下過什麼命令,你一死,雯雯也被撕票,那我豈不是追悔莫及?」唐欽搖了搖頭,冷冷說道。不過他說的,倒全是心里話。
像牧清晨這樣的女人,若不是必要,唐欽真的不願意接觸。
牧清晨垂著頭,唐欽看不見她的表情,唐欽只覺得她仿佛是張了張嘴,良久才問出一句話來︰「那個‘雯雯’,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是嗎?」。
唐欽點頭︰「是。」
「——」
沉默許久,牧清晨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桌邊拿起紙筆,寫下了些什麼,又重新走回來遞給唐欽,道︰「這是胡雪雯現在所在的地址,你去了,就能找到她。」
不知為何,唐欽發現這時候牧清晨時常掛在嘴巴的細細笑容不見了,酒窩也終是變淡,聲線微涼,卻是難掩低迷。
唐欽詫異地看著她,實在不太明白這女人之前百般不願意說出胡雪雯的下落,怎麼現在卻是變得如此爽快,偏偏唐欽又完全肯相信,牧清晨似乎真的沒在騙他。
「你救了我,我也救過你。你要你朋友的下落,我現在也給你了,你大可放心,這張紙上寫的地方完全屬實,找不到,你大可回來找我算賬。」牧清晨提上那只包包,轉身便準備走人,臨開門間,道︰「你我兩清!你從我哥手里搶了紙鳶姐,下次相見,依舊是敵非友!」
「啪嗒」一聲。
卻是電水壺中的水燒沸之後跳閘的聲響。
在房間里響起得頗為突然、突兀。
「不吃了面再走麼?」唐欽問道。
「不了,兩碗都歸你。」
「——」
門關,腳步聲漸遠,牧清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