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汐這話說完,段元臉上神色,可謂是精彩的很。
他額角,不斷滲出豆大的汗珠,握著茶盞的手,更是不自覺地收緊,手背因用力,隱隱泛出白色。他臉上雖是瞧著仍顯著鎮定,可已不復方才那副意氣風發的樣子。
「玄大人可知道,這事是何人為我遮掩過去的?」段元穩了穩情緒,倒是從齒縫間,吐出幾個字來,眼底的陰狠,一閃而過,卻都落在了玄汐的眼里。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好以此來發難你。」玄汐倒是出乎段元的意料,輕輕點了點頭,「畢竟,我父親所為,做兒子的也不甚清楚。若是真被牽連著咬上一口,雖是不痛不癢,倒也傷了臉面。況且,翻許多年前的舊賬,並不是手腕高超的人,該做的事。而玄某,倒也自詡手腕不錯,並不大想,自打嘴巴。」
「手腕高超?你好大的口氣。」段元心中倒是打起鼓來,瞧著對面玄汐氣定神閑,那副樣子,卻像是真握住了他什麼把柄似的。
「您啊,當真是為官者之中的翹楚,小心謹慎,兢兢業業。我啊,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到了些眉目。」玄汐面上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襯著他那張艷若桃李的臉,禁欲之中,無端勾起幾分惑人心魂的意思,「可也不好貿然就捅出來,萬一弄錯了,反被說成是污蔑于您,便不好了。」
「玄大人您既然如此說了,那又何必兜圈子。有什麼話,直說吧。」
「您啊,之所以,一力與我作對,是被人攛掇著的,這我很理解。畢竟,您家二公子,可在他們手里攥著呢。我記著,二公子現下倒是仍在南郡吧,給您夫人做壽,當真是事母至孝啊。您顧忌愛子,迫不得已,此舉說來,當真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他在隴西為官,我因而有所顧忌,這似乎也沒什麼吧,人之常情,誰人不知?」
「可是,不是自個親娘,還能這般大老遠的跑回來給做壽,這才說明,您家二公子教的是真好。您多疼幾分,也是理所應當啊。」
「 當」一聲,段元手里握著的杯子,在地上頃刻,便摔得粉碎。一張老邁的臉上,慌張之色,再也遮掩不住。
劉玉成雖是對玄汐口中所說的段元二公子一頭霧水,見得段元如此反應,亦是知道,玄汐這一出手,到底是打在了段元的七寸之上。
「你都知道些什麼?」段元緩緩開口道,語氣頹唐卻又透著極深的陰狠。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玄汐倒是緩緩勾起個笑容,「不得不說,尊夫人,好手段。」
玄汐臉上仍是掛著那不帶著一絲溫度的笑容,他笑起來時,一張臉上的五官本是更加明艷,此時落在段元眼里,卻無端,好似妖異。
「在下家中還有些事情,如此,先告辭了。」段元猛地站起身來,倒是將劉玉成給嚇了一跳,竟沒想到,這般年紀的人,還能動作如此激烈。
「您上了年紀,出行啊,千萬小心才是。」玄汐亦是緩緩站起身來,在這會面之中,第一次露出來了些晚輩的姿態,「您請。」
「你想怎麼做?」
「您不必與我多說了,我這人生性頑固,既然決定與您對上,就絕無轉圜。」玄汐低低一笑,「您有什麼手段,盡可使出來了。否則,便不再有機會了。」
段元听他這話,冷冷一拂袖,便推門而出。姿態盛氣凌人,卻叫劉玉成有種,落荒而逃的意思。
「您,到底握住他什麼把柄了?他二公子怎麼了?」待得那店小二將那粉碎的杯子清理干淨,神色明顯比方才還要惶恐恭敬地退出室內,劉玉成才刻意壓低嗓音,用只有兩個人才能听到的嗓音緩緩問道。
「有人給我寫了封信,說的有些含糊,她,似乎也不十分清楚內情。我于是,便試他一試,沒想到,真的被料準了。」玄汐笑著搖了搖頭,「可能是,因有人相助,我運氣格外好些吧。」
「有人?誰啊。」
「那人啊,可是繡衣春當霄漢立的得意之人。」
「那您接下來預備怎麼做?」
「我已經寫好了折子,由親信之人送往京城,估模最遲後日,陛下便能看見了。」
「折子?您參段元還是朱溫?」
「都不參,我參高陽郡守他,玩忽職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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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國,鄴都。
「怎麼睿王爺今天還不來上朝?」早朝散後,魏則中幾步追上將要走下殿前石階的梁儀,低聲問道。
「王爺不是上表稱病嗎?或許是前頭監國,諸事煩憂,累壞了吧。因而,這次病的比較重,多休息幾日。」梁儀笑了笑,說完話,便就繼續往台階下頭走。
魏則中連忙拉住梁儀的衣袖,道︰「你是睿王爺的心月復,怎的也沒去看看他?」
「那國舅爺您可以去啊,順便替微臣,轉達問候。」梁儀皺了皺眉,倒是仍是笑著。
「睿王殿下要是知道你這般沒良心,不知該多傷心。」魏則中眉頭皺的很,一雙眼毫不掩飾地瞪向梁儀,倒是弄得梁儀一臉的哭笑不得。
「國舅爺自個想想,殿下若真是不好,以他與陛下的情分,陛下早便親自登門去看他了。退一萬步,陛下就算不自個兒到王府里頭,也會遣太醫過王府里去瞧病啊。」梁儀嘆了口氣,瞧著眼前這一臉真誠地關心司徒岩若的魏則中,還是將他扯到一旁無人注意的地方,緩緩跟他解釋著,卻也忍不住說他一句,「瞧您平日里多精明一個人,怎的這一回就想不清楚呢?」
「我並非不知,稱病不朝,或許算是種手段。只是,我覺著,王爺他沒有稱病不朝避鋒芒的理由啊。」
「我的國舅爺啊,您今兒個,好像當真沒帶腦子。」梁儀暗暗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殿下前段日子,做的什麼?監國!自古以來,監國這事,都不好干啊。」
「你是說,殿下怕陛下猜忌,因而才稱病回府,不問朝事。」
「正是如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