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文池選擇只做一種蓮蓉蛋黃酥餅,成本考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見著梅家的蓮蓉和豆沙兩種酥餅賣得最好,想到文池百姓口味可能偏甜。
如今到了京城,南來北往的人多,又是地位京郊,外來人口佔了大部分,沈月然想到,不能只做一種口味,必須得有甜和咸兩種基本口味,而且無論甜還是咸,都得大眾化才行。
甜口味她最終選擇了豆沙餡,紅豆沙。冬季紅豆比較便宜,口味又平和,還能補氣血,是個不錯的選擇。
咸口味她最終選擇了芝麻椒鹽,白芝麻加椒鹽調制,作為一種新的嘗試。
想好口味,買來原料,開始動工。
有了文池的經驗,她胸有成竹,只是在用油一事上,換了法子。
之前用豬油,是看上豬油的濃香。可是,豬油不適合冬季使用。冬季氣溫W@低,豬油易凝固,吃到嘴里糊嘴,口感極其不佳。換了花生油,利口許多,而且清香不減。
隔壁的油作坊就有壓榨花生油,要價又是全集市最低,沈月然去買來一壺,算是混個人緣。
油坊的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自稱魏東明,大月復便便的模樣,笑起來挺厚道。
「吃好了再來。」他殷勤地幫沈月然把油掂到餅鋪。
「回頭咱都是鄰里鄰居的,有什麼事兒言語一聲,大哥別的不會干,出出力倒是沒問題。」魏東明熱心地道。
沈月然笑道,「謝謝魏大哥。」
有了綠蘇的幫手,一爐三十個酥餅很快出爐,十五個豆沙餡,十五個椒鹽餡。分別盛在兩個竹篾子里,下面用熱水保溫,上面用籠布覆蓋。她吩咐綠蘇不要讓火熄了,起身淨手向集市走去。
半個時辰後,她回到餅鋪,見綠蘇無精打采地倚著牆根兒打哈欠。
「粉姐姐的餅這麼好次(吃),為何半天了一個人偷(都)沒有。」綠蘇抱怨道。
沈月然安慰她道,「萬事開頭難,不要急,慢慢來,你若是困了回去睡會兒。」
綠蘇搖頭,「不肯(困),粉姐姐干屬(什)麼去了?」
「央人做了條布招,五日後能取。」沈月然道。
「布招?」綠蘇顯然沒有想到。
「嗯,‘梅字酥餅’。」沈月然點頭。
既然要做餅,就好好地做,給餅起個名字,口口相傳,形成口碑效應。
離了文池,「梅家酥餅」是不能叫的,「梅字酥餅」倒是不錯。「梅」本身是姓,但也是花。回頭她做幾個梅花模具,令「梅字酥餅」神形兼備。
再者,她心中也有個不切實的想法。
若是采玉或者梅家人听說京郊有一家「梅字酥餅」,會不會好奇而來?
那時,她在京城才是真正地不孤單了。
布招做好的那日,餅鋪也接了一單大生意,一個回頭客一口氣要了五爐豆沙酥餅,說是家中擺酒席,備梅字喜餅,好看,喜慶。
沈月然與綠蘇二人喜上眉梢,看著飄揚在寒風中的布招,全都笑開了花。
餅鋪生意漸好,可是畢竟歷經寒冬,外出的人少,客源有限。冬日里酥餅又需要時刻保溫加熱,炭火開支不小。于是,從十一月初開始,二人不到酉時就熄火關鋪子,早早躲回小屋避寒。
為了節省炭火,姐妹倆干脆擠到一間屋子去。綠蘇跟著沈月然學習剪紙、繪畫、縫紉,沈月然則利用空閑,腌制咸菜。
冬天是腌制咸菜的好時機。
自個兒做個佐粥的小菜是一個考量,以後若能搭配著酥餅一起賣是另外一個考量。
沈月然選擇了成本較低、口味鮮明的脆口蘿卜、辣白菜和黃豆醬三種,各腌了三壇子。
沈日輝隔三岔五地來看她,送些炭火、食材、棉衣什麼的。她不好推辭,听沈日輝道吳家人喜辣,于是托他帶去一壇辣白菜和一包酥餅。
沈日輝說著他的近況。
「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沒什麼心氣,凡事不好動腦子,能有個粗活兒干干就不錯。兆言在汴京府,人脈廣,會做人,連金滿堂老板周廉安都要賣他幾分薄面。我如今在金滿堂做工工,磨工。累是累點兒,那石磨都是極重的,又要將礦石碾成粉末,可是工錢卻不錯。而且,整日里待在金滿堂的廠房,不用與他人打交道,清靜自在。
兆容為重兒找到一家私塾,沒事兒在家里繡個汴繡,陪重兒讀讀書。你若有空了,不如去找她聊聊,省得她悶得慌。
如今天氣涼了,晚上就莫要出門,萬一遇上風雪,生出些什麼好歹,我這個做哥哥的一輩子也不會安心。你也是 ,偏偏要搬出來住,其實嬸母女乃女乃那兒大些呢,別說你一人,就是再住個三人五人也不成問題。
不過見你這里捯飭得挺利索,人看著也比以前有精神,我就放心了。對了,辣白菜和酥餅還有嗎?上次帶回去的都吃光了。」
沈日輝走後,進入大雪時節。從十一月初十開始,一場暴風雪如期而至,持續了整整三天。厚厚的積雪牢牢壓住門板,直到次日才有了化去的跡象。
姐妹二人合力推開房門,將炭渣和污物清理出戶外,撒了一圈鹽巴在門前,掂起一包木炭,縮著脖子跑回屋子。
下雪不冷,化雪真是冷啊……
待黃櫨地面干透,已是十一月二十。
沈月然走出屋外,頂著刺眼的日頭,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冬眠」了整整十日,是時候活動活動了。
麻利地做出一爐酥餅之後,花生油見底兒。沈月然吩咐綠蘇照看鋪子,自個兒掂了油壺去隔壁作坊買油。
魏東明見是她,熱情地招呼,噓寒問暖一番。
她說明來意,魏東明一指屋後,道,「今兒早剛榨出一桶油,油桶還在後屋呢,沈姑娘隨我一道去取。」
沈月然不疑有它,掂著油壺跟魏東明一道走到屋後。
「來,來,沈姑娘遞來油壺。」站在油桶前,魏東明伸手笑道。
沈月然遞上油壺,魏東明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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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然面無表情,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笑得異常憨厚的魏東明。
男、人!
她咬緊了牙根。
魏東明見她不喊也不叫,越發大膽。
「喲,小手好冷,魏大哥給你暖暖好不。」他笑得令人惡心,左手拉起沈月然的右手就往懷里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