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奕哭笑不得,撩袍坐在了婦人身旁。
「孩兒查案呢,娘親怎麼來了?」
劉惠琳笑道,「就是知道你查案所以才來啊。」
說罷,她轉身從食盒里端出一碗熱乎乎的湯汁。
「誰不知道我兒一查起案來那是不吃不喝就連覺也能省則省,既然如此,就只有勞煩我這個老婦人端著補湯來了。」
衛奕接過湯碗,一飲而盡。
「空月復可以令孩兒清醒。」
飲罷,他將湯碗遞還給劉惠琳。
「孩兒這邊不知會忙到何時,補湯也喝了,娘親趁著這會兒天還亮堂,不如先回去。」
說著,他起身欲扶起劉惠琳。
哪料劉惠琳側過了身子。
「娘親不回去。」她干脆地道。
「不回去?娘親有事?孩兒正在查案啊。」衛奕莫名。
「你查你的案,不用管娘親,娘親就是想在這馬車上坐一會兒。而且,你方才不是吩咐小謙去什麼城東程家嗎?剛好,順路,到了程家,娘親一轉彎,就到家了。」劉惠琳似乎早就盤算好。
衛奕無奈,只得令姚進謙啟程。
馬車平穩地駛出安和民巷,劉惠琳道,「奕兒查的可是吏部王主事和光祿寺史主膳的千金俱俱失蹤一案?」
衛奕有些吃驚于劉惠琳的消息靈通。
「這麼快就傳到了娘親那里?」
劉惠琳嘆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何況是兩個朝官家的閨女齊齊失蹤,這種事兒在京城傳得最快了。」
「奕兒可有頭緒?」她問道,一臉關切。
衛奕不答。
在沒有確切證據之前,說什麼都是不負責任的。
「娘親,孩兒暫時什麼都不可以說。」他道。
劉惠琳雙手掩嘴,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對娘親保密,與雲如就能商議許久,果然是不一樣呢。」
衛奕听劉惠琳又把話題引到邵雲如的身上,有些不悅。
「娘親,孩兒是在查案。」他再次強調。
劉惠琳仍舊笑著,「與雲如一起查案嗎?」。
她其實早就來到邵府,听邵陽厘道,衛奕正與邵雲如待在金蘭閣詢問案情,于是就歡喜地等在了馬車里。
「娘親。」衛奕不滿。
「王府千金與史家姑娘都是昨晚從金蘭閣離開後才失蹤的,孩兒當然要向雲如多了解一些情況了。」他解釋道。
「那雲如有沒有幫到奕兒?」劉惠琳又問。
「有。」衛奕老實地答道。
雖然邵雲如因為顧及何敘蓉的名聲,刻意隱瞞了何敘蓉夜會男子一事,不過還好,她最終還是道出了實情,把他的思路引向了正確的方向。
「是麼。」
劉惠琳笑得眉眼都彎了。
「這麼說,雲如也是能幫到奕兒緝凶的女子啊。」
她神情夸張,特意咬清了「緝凶」和「女子」四個字。
衛奕這才恍然,原來她在這兒等著他呢。
他曾對劉惠琳坦白過他與沈月然是如何相知相許。
文池炭行一案,令二人不打不相識。紅楓村假道士一案,令二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默契叢生。油坊小兒意外身亡,令二人重逢。金滿堂金箔碗一案,令二人互生情愫。大哀山洞穴白骨之案,更是令二人和好如初,情感更勝從前。
他曾經對劉惠琳嘆道,月然是這個世上最能懂他最能幫他又最能照顧他的女子。
不料,劉惠琳居然揪起了他的話把子!
「娘親——」
他沉下臉,沉聲喚道。
劉惠琳收起笑意,白他一眼。
「娘親,娘親,娘親又不是菩薩,一遍一遍地喚娘親有何用?奕兒,總之娘親告訴你,娘親還是喜歡雲如,就是不喜歡那沈月然。這世上比沈月然有才情、懂節操的女子多的是,她不過是踫巧說了那麼幾句話,做了那麼幾件事,幫你破了幾件案子。是你太過重視緝凶一事,才認為她幫了你天大的忙似的。就算沒有她,你也一樣可以緝拿到真凶。她懂得的那些門道兒和道理,別的女子一樣都懂。」
劉惠琳總算把存了許久的心思和盤托出。
這一月來,她不便再去京郊探沈月然,就隔三差五地拜托熙春跑一趟。
誰知,熙春每次帶回來的消息都足夠令她怒火中燒。
「周家的那個庶子今個兒在餅鋪待了一天,二人說說笑笑的,她做餅,他招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夫妻店呢。」
「吳校正今個兒在餅鋪待了一下午,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好不熱鬧。」
「算起來,這一月,周家庶子去了十幾次,吳校正去得沒那麼頻繁,至少也有十次左右。」
「呀,夫人,一場好戲沒瞧見。听說昨個兒吳校正的姐姐鬧上餅鋪,引來吳校正和周家庶子齊齊護花,那場面……」
……
她是真的很生氣。
她原就對那沈月然沒什麼好感,後來是因為奕兒的態度,才有所松動。她還暗自自省,是否自己先入為主,對那沈月然存了偏見。不料,奕兒前腳剛走,那沈月然後腳就接連與兩個男子拉拉扯扯,過從甚密,著實令她失望。
她更加堅信自己之前對沈月然的判斷。
這樣無才無德的女子,如何能進衛家的大門?
不過,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也因為知道奕兒的性子和心思,她決定「軟磨」而非「硬施」,決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而非強硬****。
奕兒曾對她道,是她對那沈月然存了偏見。她倒要讓奕兒明白,是他被那沈月然迷了心竅才是。
「娘親。」
衛奕又喚道,「娘親應該明白,孩兒之所以鐘情于月然,並不是因為她曾經幫過孩兒緝凶破案或者她懂得什麼道理。」
「那是什麼?因為她會調理你的胃口嗎?你若對衛府的廚子不滿意,大不了娘親回去換了就是。」劉惠琳不以為然。
「當然更不是。」衛奕哭笑不得。
「那是什麼?因為她會打包,打結,做衣裳,繡香囊?」劉惠琳咄咄逼人。
衛奕搖了搖頭。
女子一旦無理取鬧起來,無論身份、地位、年紀、學識,都令人招架不住啊。
「是……」
他正要說什麼,馬車緩緩停下,姚進謙下馬叩頭。
「主子,城東程家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