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他,她見過太多次。
每一次,她問他,外面那些關于他和宋婷的傳聞是真是假,他都是這副德性。
雲淡風輕,卻又真情流露。
「我是為了工作。」
「我們是為了金勝。」
「為了我們的將來。」
「他們是胡說的。」
「相信我,小諾,我心中只有你一個人。」
結果呢?
所以,他的話,她永遠不會全信。
不過,至少有一件事她能夠確定,綠蘇死前的確與他見過面。而綠蘇之死發生在戌時,也就是他離開之後短短兩刻鐘內。她有一種預感,就算綠蘇的死與他無關,他也不見得什麼都告訴了她。
周岸則說了這會兒的話,覺得口渴,飲下一口熱茶後道,「死者已矣,生者節哀,你莫要太∼難過。」
沈月然垂下眼眸,欠了欠身。
「多謝三少爺關懷。」
周岸則笑道,「還要與我生份嗎?對了,你還沒說為何我四個月來都不曾見過你,你若真是在躲著我,我可會生氣的。」
沈月然面上一紅,轉過身去。
雖然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可是面對的畢竟是一個曾經玩弄自己于股掌之中的人。她還是小心為上,不敢泄露任何表情。
「我——」
她輕輕聳了聳肩膀,從身後看起來似是極為忸怩。
「三少爺若是生氣,月然就不敢說了。」
她輕聲道。
「哈哈。」
周岸則開懷大笑,「倒是個較真的人。行,行,我不惱,你說罷。」
沈月然這才轉身道,「在月然道出實情之前,能不能先問三少爺三個問題?」
「你問罷。」
周岸則沒有任何遲疑。
「三少爺爽快。」
沈月然提起唇角,「月然想听三少爺說說采玉。」
「這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個請求。」
周岸則抬眼看她。
沈月然掩嘴笑道,「三少爺也是個較真的人。好罷,那月然換一種問法,月然想知道三少爺是否也曾向采玉姑娘提過親?」
她在說到「也」字時,特意咬重了音。
周岸則似乎也是早有準備,絲毫沒有遲疑。
「是,我是向她提過親,梅家也應允了,親事訂在下月初。」
不要臉!
沈月然在心中暗罵。
周岸則接著道,「沒有告訴你,不是因為打算瞞著你,而是認為不必通過我的口來告訴你。如今看來,她果然告訴你了。」
囂張至極的不要臉!
沈月然再次罵道。
她剛想張嘴,又住了口。
等等,他的這句「她果然告訴你了」是什麼意思?
他與梅采玉的親事,梅采玉為什麼要「果然」告訴她?!
現在的情況是三人分別穿越之後又再次相聚。
最機敏的當然是梅采玉,她先後認出她和他,最先意識到三人穿越的事實。而且,她認為,梅采玉應當也先後與她和周岸則相認。不同的是,梅采玉與她相認是因為對她的憤恨,與周岸則相認,則是因為內心的不甘。梅采玉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在我人生最得意的時候,我特麼穿越了」。她是憎恨「梅采玉」這個餅家女身份的,更是憎恨她穿越而來的這個時空。她認為,穿越對她而言是一次毀滅。所以,她會以「宋婷」的身份與周岸則再次相遇。
最遲鈍的當然是她。算起來,來到京城沒多久,當梅采玉逐漸開始冷落她時,就已經知道了她前世是誰。而她,直到大半年後,才被梅采玉的一句「元小諾」點醒三人穿越的事實。
而周岸則,她拿不準。
梅采玉是不會主動把她是元小諾穿越而來的這一事實告訴他的。
很簡單,她怕他會內疚和反悔。
畢竟,元小諾是叢浩曾經願意娶回家的女人。在這個可以妻妾成群的時空,在三人沒有利害關系的情況下,梅采玉不會笨到主動把一個「情敵」引到周岸則的眼前。
現在的問題是,既然梅采玉能看出她是穿越而來的元小諾,那麼周岸則有沒有看出來?
進一步說,其實周岸則有沒有看出來,對她的計劃都不會產生任何影響,無論在周岸則眼中她是誰,是沈月然還是元小諾,都不會阻止她進入周家的決心。
唯一能夠影響的她是,周岸則知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三人穿越的事實,這才是重中之重。
若周岸則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他是前世的叢浩,那麼,她在他面前任何的惺惺作態,就全失去了邏輯。
一個女子就算再軟弱,也不會對一個曾經企圖殺害自己的男子眉開眼笑。
能笑得出來,一定是有隱情。
若周岸則對她的動機產生了懷疑,她就輸了一半。
她要做的是無論周岸則如何試探,都要假裝不知道三人穿越的事實。
所以,周岸則說的「她果然告訴你了」是在試探她與梅采玉有沒有相認!
理清了腦子,沈月然扁扁嘴巴。
「嘖,三少爺此話從何而來?采玉才不會將此事告訴我,我之前去梅家餅鋪吃飯,听采蓮姐說的。」
周岸則笑道,「是麼,我見你與采玉都是從文池而來,又曾經比鄰而居,而你用的是‘梅字餅’的招牌,以為你與她是甚有交情的好姐妹呢。」
沈月然道,「梅沈兩家雖然是鄰居,我與采玉也是舊識,可是,真正與月然交好的卻是采玉的姐姐梅采蓮。那時,采蓮姐額上還生有異物,不敢外出,我只得去梅家探她。一來一去,外人就誤會了我與采玉的交情。采玉自小伶俐,月然自小沉悶,采玉若是與月然一起耍去,估計還要嫌月然無趣呢。所以,三少爺多慮了。」
周岸則笑得更大聲,「我就是隨口一問,你倒認真起來,你與何人有交情,不必特意向我說明。」
沈月然白他一眼。
「那可不行,三少爺!采玉若是別人,我自然不用特意解釋一番,問題是,采玉是您要娶進門的小妻,和月然是、是、是……」
沈月然說不下去,紅了臉。
周岸則傾過身子,看著她,目光熾熱。
「月然,你和采玉是不同的,我不許你拿自己和她比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