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兆言的到來沒有阻止沈月然復仇的計劃,反而令她再一次堅定了。
歐陽邈被捕許久,早已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為何早不自盡,晚不自盡,偏偏在自己去見過他之後自盡?
對于歐陽邈而言,一切都沒有改變,唯一的變化就是他曾經見過自己身後的紅痣,並說出了紅痣的來源。
她越加毛骨悚然。
能夠潛入府衙大牢、令歐陽邈上吊自盡,這樣的人,整個京城能有幾個?
一個月前,她記後紅痣的形狀,易容趕去白馬寺。
既然綠蘇當時說的是「紅痣的形狀」,那麼,這種形狀有可能是一副地圖,也有可能是某種建築的外形。
她扮成賣茶水的村婦,在白馬寺中來往幾日,順著紅痣的形狀從各個方向游走,並試圖找出與紅痣的形狀相似的建築,卻始終一無所獲。
她心急不已,想不到有什麼是綠蘇看到的而她卻沒有看到的。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她把偌大的白馬寺走了不下百回,仍舊找不到與「紅痣的形狀」類似或者相關的線索。
情急之中,她換了一種思路。
若她身後的紅痣與沈明功貪下的那筆銀子有關,那麼,從時間上推算,至少應當在十年前。
而听沈日輝道,那筆銀子數額巨大,因此,若白馬寺內真的藏有這筆巨款,是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進行,勢必會大興土木。
她借著各種由頭,與寺內掃地的老僧人混得極熟,然後有一搭沒一搭地向他們打听起寺內的往事來。
這一打听,打听出嫌疑人來。
白馬寺近幾十年來,從未有過興建土木之事,只在十年前,重新修緝過攝摩騰和竺法蘭兩位大師的墳墓。
她心頭一驚,又再追問,那時主持興建土木之事的人是誰。
老僧人笑道,白馬寺乃天家重地,有資格主持此事的人除了洛陽縣令不會有他人。
她找來洛陽年鑒,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趙顯陽。
十年前,主事洛陽的官吏正是趙顯陽。
而趙顯陽也是一個能夠自由出入府衙大牢並可以不著痕跡地逼死歐陽邈的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趙顯陽——如今的汴京府府尹會與她沈家的銀子有何關系?!沈明功曾任水利司務,又與他這個洛陽縣令有何關聯?!
不過,她也明白,要想搞清楚這其中的來龍去脈,絕非一朝一夕之事,也絕非她一人可為,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不把更多無辜的人牽涉進來。
趙顯陽是汴京府之首,也是衛奕的頂頭上司。他若想對衛奕下手,輕而易舉。
而且,衛奕如今已經身中巨毒,說明他已經被藏在暗處的惡人盯上。若讓視命案如命令的他離開汴京府,無論是他還是她,或者是京城的百姓,都不願意看到。因為真相需要他,死去的冤魂也需要他。
離開的人只有她。
她只是個穿越而來的靈魂,本就不屬于這個時空,有幸能夠得到他的憐愛,她還能奢求什麼?
一願郎君常在,二願郎君喜悅,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只要她嫁給周岸則,她所有的願望都能實現。
十月十二,她自身前往京城,在衛府後花園見到了劉惠琳。
這一次,她仍舊是在下人的帶領下從後門而入。
「咳,你來了。」
劉惠琳消瘦許多,原本優雅的面容,如今看起來很是虛弱。
她身披棉錦披風,雙手捧著一個小巧的暖爐,不時地捂在心口。
她似是無力開口多言,見沈月然站定後,便喝退了眾人。
「咳,你既是來了,便是有話說。」
「咳,說罷,老身支撐不了多久。」
她聲音低沉,眼皮耷拉著。
自從上次去過京郊,回到衛府後,她便一病不起,每日里總是覺得胸悶氣短,干咳又咳不出痰來。看過幾個郎中,方子一直輪流喝下,效果卻不明顯。今日听下人來報,說是京郊沈月然來訪,她心知有事,才打起精神,照例在後花園見她。
沈月然忍住上前關心的沖動,垂下頭來。
「衛夫人,小女今日求見,的確有事與夫人交易。」
「交易?」
「咳,咳……」
劉惠琳捂住胸口,「你與老身有何交易?」
沈月然道,「兩個月前,夫人曾去京郊勸小女離開衛大人,可有此事?」
「有。」劉惠琳承認。
她隨後恍然,接著道,「你考慮清楚了?想要銀子,還是珠寶,隨便開口。」
沈月然不答反問,「小女只想問夫人一句,何為‘離開’?若小女嫁給他人,卻仍身居京城之中,算不算夫人口中的‘離開’?」
劉惠琳驚住了。
她沒有想到,沈月然居然開口提及「嫁給他人」!?
她還思慮著,萬一沈月然答應她的要求,從此離開,待奕兒返京後她該如何圓過此事。若沈月然嫁給別人,豈不就可以徹底斷了奕兒的念想。
「算,當然算。」
她連忙點頭。
奕兒的性子她最了解,正派,正直,只要沈月然成了別人的妻子,他就算心中再想,也不會沖動半分。慢慢地,就會淡忘了。
好,這樣最好。
她直起了身子。
沈月然接著道,「那夫人之前曾道,若小女答應夫人的要求,也會答應小女一個要求,此話可也當真?」
劉惠琳道,「當然當真,老身方才已經問過你,想要銀子還是珠寶。」
沈月然道,「小女什麼也不要,只要衛夫人一個面子。」
「面子?」劉惠琳听得糊涂。
「對,小女想請衛夫人為小女向周家保媒,越快越好。」
只要德高望重的太傅夫人肯替她出面,周家人沒有不答應的份兒。
還越快越好?!
「此話當真?」
劉惠琳不知是喜的還是驚的,捂住心口,干咳不已。
「當真。」沈月然回道。
「周家……」
劉惠琳稍感安心,這才把注意力放回沈月然請求的事情上。
「周家三少爺,周岸則?」
她蹙起眉頭,「老身記得周家三少夫人剛去半年,你此時嫁給周岸則是……」
「是,庶妾。」
沈月然直視著劉惠琳,雙眸波瀾無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