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然毫無懼色,與她針尖對麥芒。
她們曾經是最親密的好朋友,卻也曾經是恨彼此入骨的人。
如今,命運之輪反轉,二人再次站到同一圓點,歷史會不會再次重演?
沈月然面上無畏,心中卻是沒底兒。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擅于計劃的人,也不是一個擅長爭斗的人,如此赤果果的宣戰,于她而言,是第一次。
梅采玉看了她半晌,提了幾次唇角,終是發出一聲冷哼,甩門離去。
梅采玉走後,沈月然一**坐在床榻上,抓下頭上的百合花,攥在手心里。
怎麼就讓自己陷入了一個四面楚歌的地步?
白發蒼蒼的鄔元英,素未謀面的周廉安和周忠則,粗獷沒有心機的周孝則,面善善變的江燕學,大方端莊的江沛文,膝下無子的杜靈初,天真膚淺的~吳十娘,楚楚可憐的夏依依,究竟,誰才是殺死綠蘇的真凶?
前有處處與自己作對的梅采玉,後有狼子野心、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的周岸則,還有那神出鬼沒、隨時要提防看穿自己的衛大人……
衛大人——
她又是一陣心悸,若是他,他一定很快就能撕下這些人的面具,把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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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岸則匆匆離開,身處金絮居的沈月然得到幾日清閑。
雖然與梅采玉共處一個屋檐下,可是江燕學在改造此處時顯然也是花了一番心思。
她與梅采玉的住處一個門朝左開,一個門朝右開,因此,若非故意,二人一般不會遇上。
沈月然雖然心急,但也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她若意圖過于明顯,只會引來他人側目,壞了大事。
她只有靜待。
靜待不是無事可做,她做了兩件事,一是觀察貼身丫頭翠柳,二是改造住處。
據翠柳道,她是兩年前因為一場瘟疫死了父母和族親,才被賣入周家為婢,之前只是最下等的小婢,在柴房和馬廄幫手,後來因為為人勤快,得到青玉嬤嬤的賞識,被派去後廚幫手。這一次,金絮居需要派來兩個小丫頭,青玉嬤嬤把她和原本在琴房打理的荷香一並調來,分別服侍兩位姨娘。
沈月然不由對這位青玉嬤嬤存了好感。
把翠柳安排在她身邊,把荷香安排在梅采玉的身邊,這樣的安排並非偶然。定是青玉嬤嬤從周岸則那里得到了關于她和梅采玉的一些喜好或者訊息,才會做出這般分配。
很得當,又很貼心。
而翠柳,給她的感覺也是如此,得當又貼心。
翠柳話不多,也不算少,說話時總是大眼楮撲閃撲閃地看著她。
她若問,她便答,句句都能答在她的心窩子上。
翠柳似乎懂得不少,尤其于保健醫理方面,有時與她頗能聊到一處。
這陣子,她改造住處,一時需要各種洗劑,一時需要各種材質,常常吩咐她跑東跑西,她毫無怨言。
主僕二人頗有一見如故之感,平日里的和睦相處令沈月然內心的不安逐漸得到平復。
這一日,陳嬤嬤來通傳,道老爺與大少爺五日後回返,老太太于金桂閣設家宴迎接,令眾人到場。
沈月然與梅采玉垂頭應是。
陳嬤嬤又道,夫人素聞三少爺夸贊,希望二人當晚顯露一手,請二人提前準備。
沈月然與梅采玉又垂頭應是。
陳嬤嬤走後,二人各懷心事,互看一眼,各回各屋。
沈月然回到廂房,平靜了許久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兒。
馬上就能見到一直未曾謀面的周家實權人物周廉安和周忠則,又是江燕學親口「點將」,她自然不能有失。
江燕學的意思很明顯,要她露廚藝,要梅采玉露舞藝。
這一點,二人第一天請安時江燕學就曾經提過,不過因為周岸則的離去,最後不了了之。而這一次,借著家宴的由頭,再次被提出來。
可見,江燕學並不打算讓二人嫁進周家後就能高枕無憂。
設宴迎接,無可厚非。
讓新入門的兩位妾室齊齊顯藝,意思可就值得玩味。
可能是善意,也可能是惡意。
不過,沈月然顧不上揣摩江燕學的心思,擺在她面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渡過這一關。
她躊躇片刻,喚來翠柳,一番吩咐之後,翠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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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格外地靜,也格外地冷。
一個十五六歲的圓臉女子一手掂著燈籠,一手放在嘴邊呵氣,兩只腳輪番踩地。
「凍死了,凍死了。」
圓臉女子沖著身前的男子抱怨道,「這麼冷的天,這麼黑的夜,咱們卻來這里扒污物!若讓爺爺知道,非心疼不可!」
說到這里,女子委屈地扁了扁嘴。
「你倒是不冷,有神獸之血附體,可就凍慘我田恬甜了。」
衛奕停下翻扒污物的動作,抬眼,笑了笑。
「現在知道抱怨了,當初是誰豪氣干雲地說要報恩?就這一點兒凍都受不了?五年前我為了救你,可是俯在冰冷的濕泥里三天三夜都沒有動彈呢。」
自稱田恬甜的圓臉女子雙手捂住耳朵,一臉哀怨。
「救命啊,衛大人,您能不能不要時時刻刻都拿這件事要脅我!你明知我這個人最欠不得別人半分情義!」
衛奕笑道,「不能怪我!要不是你爺爺在天山告訴我,五年前我經手的第一件綁架案救下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孫女,我怎麼知道原來一直有人打算向我報恩?所以,我才給你這個機會,你倒埋怨起我來。」
田恬甜噘起嘴。
「哼,惡人先告狀!你衛大人是何等狡猾之人,若不是知道我田恬甜擅長易容,又怎麼會找上我假扮翠柳?」
衛奕笑著起身,看了一眼掛在夜空中的圓月。
「好了,是我狡猾,是我奸詐,是我欠你一個人情行不行?你什麼也不欠我的。」
「只是這麼多污物,光讓我一個人翻找,可是翻到天明也翻不完。您田大小姐能不能不要光站在那里,也蹲下來幫個忙?」
田恬甜這才露出笑顏,蹲來。
「,衛大人,您說,月然姐姐要我來翻周家各閣各房的污物,還要分類記下,究竟是何意?」
她一邊翻找查看,一邊問向衛奕。
衛奕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她的心思,我從來不猜。」
他說罷,又垂下頭來,繼續在髒亂不堪的污物仔細翻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