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白師傅指教。」
這一次,沈月然說的不是客氣話而是真心話。
白尹笑著,也不謙讓,「指教,當然不能只是說說而已。喏,我瞧還剩有半塊豬肝,不如夫人一邊做在下一邊說如何?」
沈月然一想,是這個道理,于是拿起刀,放好砧板,鋪好豬肝。
「白師傅請講。」
白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她的身後。
「切豬肝這類東西,要用寸勁,不可用蠻勁。說句玄乎的話就是,這把刀上,既要有男人的狠勁,又要有女人的柔勁……」
白尹說著,一只手悄無聲息地圈上沈月然的腰肢,一只手則握上了她握住刀柄的手。
沈月然背心挺直,心底涌起一股惡心。
「白師傅這是何意?」
「指教啊!」
][].[].[]白尹形態自若。
「方才在下說了嘛,既要有男子的力道,又要有女子的柔韌,所以,兩只手一同用力,才是寸勁兒。」
他不安分地提起膝蓋,用腳尖磨蹭起沈月然的裙子下的小腿。
「三少夫人,你說,是不是,嗯?」
惡…
沈月然抬起右腳,用腳跟的狠勁狠狠地向白尹的腳尖踩去。
切片用寸勁,防身也得用寸勁。
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攻擊對方最薄弱的地方,才能以弱勝強。
「哎呦…」
白尹大叫,撤出兩步,沈月然趁機緊緊握住刀子,轉身對著他。
「你,你…」
白尹疼得滿面通紅。
沈月然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哎呦,白師傅,抱歉了,抱歉了。」
「方才我只覺得小腿一麻,以為是老鼠,所以一時情急,就跳了起來,不料,踩到了白師傅。」
「月然的錯,月然的錯。」
這番胡謅的解釋,當然不是讓白尹相信,而只是給他一個警告。
白尹自知理虧,指著她,似乎還要說什麼,建蘭推門而入。
「白師傅,建蘭等了半晌,怎麼不見什麼老板,是不是白師傅記錯了…咦,白師傅,你怎麼了?」
建蘭見白尹一只腳提起站立,表情極為難受,趕緊上前關切地問道。
「唔…」
「沒什麼,不小心崴了一下。」
白尹訕訕地直起身子,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哦,沒有等到海鮮店鋪的老板嗎?」。
「呃,估計是我記錯了,倒是麻煩建蘭跑一趟了。」
白尹言語間又恢復了一貫的斯文與客氣。
白尹這一客氣倒把建蘭弄得個滿面緋紅。
「白師傅,這是哪里的話,能替白師傅跑趟腿兒,是建蘭的——」
「榮幸。」
最後兩個字,建蘭說得低之又低。
哼,衣冠禽獸。
沈月然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重新掂起鐵鍋,繼續之前被打斷的工序。
麻辣,麻辣,其實是兩種味覺體驗。喜歡吃麻的人,不一定喜歡吃辣。喜歡吃辣的人,大多數都能接受麻。
一般常見的辣可以分成酸辣,香辣,麻辣,麻辣其實是利用麻椒的麻味加重了辣椒的辣味。
麻辣講究咸鮮而香,因此,嗆鍋是第一道工序。
鍋嗆得香,麻辣味才能濃厚。
熱鍋,涼油,燒至五成熱,一把花椒,一把紅辣椒,統統放下去。鍋中濃煙四起,霹靂嘩啦地開了花,整間廚房滿是嗆鼻的辣味。
「咳,咳——」
白尹與建蘭掩住口鼻,逃難一般從廚房跑開。
酉正差一刻,青玉嬤嬤帶著四五個丫頭走了來。
「飯菜可備好?」
青玉嬤嬤問道。
「好了,嬤嬤。」
沈月然垂頭施禮,「裝盤即可端出。」
青玉嬤嬤有些意外,旋即又點點頭,轉身指了指身後的丫頭。
「你們去幫手,按照三少夫人吩咐的來。」
丫頭們應聲,排列成排,沈月然逐個交代,酉正,飯菜準時被端上金冠閣的前堂之上。
周家人早已聚坐一起,閑話了一刻鐘左右。
青玉嬤嬤一面命下人依次擺上桌幾,布好碗筷,一面走到身穿大紅綿綢衣裙的江燕學身後。
「大夫人,飯菜已經備好。」
江燕學點頭,對依舊坐在上席的鄔元英笑道,「老夫人,可以開席了。」
鄔元英應該早就知道今日的安排,抬了抬眼皮,道,「全是那婦人做的?」
江燕學笑道,「是的,本來媳婦也只是試探,沒想到,她二人真就一口應承下來。岸則夸了許久,媳婦想來見識見識也不為過。」
她笑著,又轉頭對著周廉安,一臉小心翼翼。
「就是今個兒岸則不在,咱們反倒使喚起他的兩房媳婦兒來,回頭可別落下埋怨。」
她頗有些憂心忡忡。
周廉安不以為然,端起面前的一盞茶。
「操練操練也好,有何埋怨的?岸則不會介意,你莫要多心才是。」
「是的,三弟才會介意呢。」
周孝則大聲地插嘴,「三弟估計高興還來不及呢。」
「是啊,是啊,三弟一定特別高興。」一旁的杜靈初如往常一樣,連聲附和。
周孝則笑道,「都說說人好話要當面說,說人壞話要背地說。可是今個兒我卻是要反著來,三弟不在這里,當著爹爹和大哥的面兒,我得好好地夸一夸他。」
「哦,夸三弟什麼?」杜靈初適時地接話。
「夸三弟有眼光啊。」
周孝則搖頭晃腦,「嘖嘖,瞧三弟多好的福氣,娘子去世不到一年,就接連娶來兩房媳婦兒,還擠到同一日成親去,可見這親事結得有多麼地篤定,哪一個也不肯多等上一月半月的。」
「嘿嘿。」
杜靈初掩嘴笑道,「估計是怕三弟反悔唄。」
周孝則拍手,「哈哈,三弟還有福氣呢。爹爹、大哥那一日是不在,可沒見來道賀的賓客,絡繹不絕啊,三弟簡直無力招架,最後都不省人事了,醉得一塌糊涂。」
「呦,是麼,那怎麼辦呀?」杜靈初偏頭笑道。
周孝則一拍胸脯,「那就只能我這個二哥頂上了唄!喝酒,劃拳,應酬,全都我來……」
「咯咯咯。」
吳十娘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吳十娘今晚顯然也是經過精心的打扮,櫻草色短襖搭配赤金直裙,加上一個元寶髻,整個人顯得容光煥發,喜慶有余。(未完待續。)